滹沱河南岸,赵国房子城,庞煖府。
房子城原属于中山国,后来魏国灭中山国,被魏国占据。
赵惠文王二十四年,姬康的外祖父赵何以廉颇为主将,攻占魏国所占领的房子城,同燕国一南一北,瓜分了魏国占据的中山之地。
房子城的庞煖府,规模很大,府内有湖,府内的亭台楼阁,依湖而建。
此时,在湖边的一处亭子里,一位头发胡须皆白的老人正站立着,看着清澈荡漾的湖水,不断地徘徊思考着什么。
这个老人,就是率领赵军驻守在燕赵边境的庞煖。
庞煖是魏国名将庞涓的曾孙,庞涓在马陵之战死于自己的师兄弟孙膑之手,庞氏家族自此在魏国就很不受魏王的重视。
无奈之下,庞煖的祖父庞葱就率领家族来到了赵国,定居在了赵国。
庞煖年青的时候,恰逢是赵国的赵武灵王时期,赵武灵王此人雄才大略,相当开明,不拘一格而招揽天下英才。
当时,汇聚在赵武灵王身旁的英才很多。燕国现在的阁相剧辛、粟腹,包括之前的大将乐毅等人,皆是庞煖的好友,都为赵国效力。
庞煖面见赵武灵王,为赵武灵王阐释了“百战而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胜,善之善者也”的深刻含义,深受赵武灵王的器重。
赵国发生了“沙丘之变”后,人心四散,庞煖的好友楼缓、乐毅、富丁、剧辛、粟腹等人纷纷离弃,唯有庞煖仍然留在赵国。
因为赵武灵王的关系,庞煖很不受赵惠文王的待见,给了他个闲职,就不再搭理他了。庞煖此人,也有自知自明,就在赵国过上了一段“隐居”的生活。
等到赵王丹即位之后,姬康的外祖母赵威后,启用了庞煖,让他率军驻守在赵、燕的边境。不要以为这个职位不重要,而是非常重要。
要知道,当时赵国的国策,可是准备北上并吞燕国的。以赵威后的贤能,把庞煖放在这个位置上,可见对庞煖是何当的看重。
赵威后去世之后,赵王丹重用的是自己的王室宗亲,庞煖做为外人,再加上长平之战后,赵国已经无力北上攻打燕国,庞煖就又被赵王丹给“撇”在一旁。
到了现在,庞煖已经是一个七十多岁,快八十岁的老人了。
对于此番燕军攻打赵国的动向,庞煖是了如指掌,内心非常焦虑。
副将颜聚,此时躬身在庞煖身后言道:
“将军,据探马来报,乐毅所部已改道飞狐陉南下,我军在井陉的天险就相当于虚设了。当下该如何处之?请将军早做打算。”
庞煖眉头紧锁,用手摸着颌下雪白的胡须道:
“是呀!乐间改道,其部骑兵的战力,就能得到充分的发挥。”
言于此,庞煖摇了摇头,轻轻一叹道:“如此以来,我军确实是很难办了。面对南下的荣蚠、乐间两军,再加上东部的王石所部,已对我军形成了包围态势。”
“当今之计,我军已不适合在滹沱河南岸,与燕军决战。唯有……唯有全军南撤,在信都阻击燕军,防止燕军攻打邯郸。”
邯郸之战后,赵国用滹沱河北岸的几座城邑,换去了燕国出兵上党。这样一来,做为阻挡燕军南下的天险滹沱河,就被燕国也掌握了一半。
按照庞煖的规划,赵军本来是计划依托太行山脉的井陉口,阻挡住燕军西路乐间所部。庞煖则亲率赵军主力,在滹沱河南岸,层层阻击燕军中路荣蚠所部,并寻机取胜。
高阳君荣蚠,此时名气可是比庞煖大多了。
在庞煖的心里,对于荣蚠可没有丝毫的惧怕之心。庞煖率军同荣蚠较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荣蚠“逃跑将军”的绰号,还是庞煖与田单两人给荣蚠创造的呢!
我庞煖能怕你荣蚠,简直是个“笑话”。
但是现在随着乐间所部,改道飞狐陉南下赵国,攻打井陉等地。庞煖原先设定的军事计划,已不适用了。庞煖若再按原先的军事计划部署,必然会被燕军三路大军合围。
副将颜聚听罢庞煖的一番话后,不由对庞煖言道:
“将军,我军如果放弃滹沱河南岸的井陉、肥城等地,退回信都,大王和朝堂众臣,是肯定不会同意我军如此做的。”
庞煖冷哼了一声,对颜聚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颜聚将军,如果我军不趁此时,抓紧时间撤回信都,而被燕军堵在滹沱河的南岸。不但我军危矣,就是我赵国也危矣!”
庞煖在亭内又来回徘徊了两圈,心中决心已下,对颜聚道:
“颜聚将军,我军不能在犹豫了。传我将令,滹沱河南岸各城池官员、驻军,不得后撤,层层阻击燕军南下。我军主力整装,即日南下,一切责任皆由老夫承担,与你没有关系。”
颜聚见此,也不在劝,躬身领命道:“诺。”
姬康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燕国大军进入到赵国之前,原先设定的主要目标,庞煖率领的北地十万赵军,会放弃滹沱河南岸的众多城邑,而选择了南下。
与此同时,老将廉颇,也率领五万大军北上,向信都进发。
燕军分而围歼庞煖、廉颇两军的战略构想,彻底破灭。
即将变成一场燕、赵两军、两国,在信都的生死对决。
三月十六日,在滹沱河的南岸,前往井陉的官道上,一支燕军骑兵正在奔驰着。
这个季节,道路两旁的树木,开始发芽。树木的枝叶,已有淡淡的绿色,一阵微风吹过,枝叶晃动,带起了一丝春意。
这支燕军骑兵人数不多,只有百人左右,马蹄发出的轰然声,溅起阵阵的尘土。
所有骑在马上的将士,皆着红色军袍,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报!”前方有几个穿着同样装束的骑兵,飞马向这支骑兵奔来。
见到前方的几个骑兵士卒,这支骑兵前方的燕军上尉,勒住了战马的缰绳,把手一摆,身后的这支骑兵队伍,皆缓缓停了下来。
这时,前方的几个燕军骑兵探马,已来到了这个上尉的面前。
一个少尉装束的燕军军官,在马上抱拳禀报道:“启禀连长,前方十里就是赵国的井陉,周围三十里内,并没有发现任何敌军。”
这个燕军的上尉,二十多岁,身着钢制铠甲,面带杀气。
“看来马上就要到井陉了,传我命令,我部继续打探周围,特别要注意井陉周边的山区,看是否有敌军隐藏。”这个燕军上尉沉着地言道。
“诺。”前方的少尉领命,带着几个骑兵纵马而去。
这个骑兵上尉,又转身对身后的一个中尉吩咐道:
“你马上回去,向主将乐间将军禀报此事。”
“诺。”这个中尉策马转身,向后方而去。
在这支燕军的身后,大概二十多里地的官道上,一支大军正浩浩荡荡地行进着,大片红色的军旗,在大军的队伍上空飘舞,所到之处,腾起浓密的烟尘。
大军连绵数十里,层层叠叠让人看不到边际。大军行进当中,清一色的红色军袍、红色盔缨,整个大地仿佛被火燃烧一般。
大军的中央,有一杆绣着“乐”字的大旗,高高耸立着。在这杆大旗的下方,就是这支大军的主将——昌国君乐间。
西路燕军乐乘所部,在昨天清晨,于灵寿一带渡过了滹沱河,并没有受到赵军的任何阻拦,大军随即按计划,急速向井陉而来。
“启禀将军,前方有我军探马来报。”一个亲卫对乐间禀报道。
“让他前来。”乐间吩咐道。
前方的探马中尉,来到了乐间的面前,甩蹬下马,单膝跪地。
“启禀将军,前方三十余里,就是井陉城,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敌军。”
乐间抬头看向了前方,下令道:
“传我将令,大军继续前进,到井陉城下后,安营扎寨,准备攻打井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