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北风萧萧。
用过晚膳以后李三妹先一步离开饭桌躲进闺房休息,免得被他哥啰嗦,下人陆陆续续进来将桌面碗筷收拾干净,换上热茶。
又有几个月没见,李二是愈发有富态了,整个人长了不少肉,不似以前干瘦。
他招手让下人端上来一个精致木盒,脸上笑得神秘,道:“这是我托人从秦国那边带来的新鲜玩意,价格不菲而且深受百姓和武人喜欢。”
李幼白听得有趣,价格不菲还深受百姓喜爱,她睁大双眼往木盒看去,好奇心被勾起来,她倒要看看是啥新鲜东西。
李二缓缓推开木盒上方遮住的盖子,随着烛火光亮照进,一根小巧的金属杆映入眼帘。
直管状,杆上雕着做工复杂的雕花,纹路巧夺天工精细非凡,一端有孔洞用来吸取烟雾,另一端有凹出嘴口用来填装燃料。
居然是烟杆!
李幼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李二以为神医不懂,随即便解释起来,“这好东西叫烟杆,嘴口处用来填装烟草,加上火可以燃烧产生烟雾,末端可以吸食进肺中吐出,有提神醒脑的功效,长期吸食还能益人神智!”
“你吸过?”李幼白问道。
李二摇头,“没有,这根杆子出自大师之手,花了我二百两白银,烟草还要另算,最次的货也要二十文三钱,上等的十两一钱。”
“成本呢?”李幼白抓到关键处。
李二笑而不答,看他笑容肯定是暴利了,李幼白没想到这天会来得如此之快,经商后李二也开始学会藏事了。
李幼白双手端起热茶抿了口,脑海中思绪杂乱,“秦国卖得不错,你是想引到韩国来做么?”
“没错。”李二点点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沉吟说:“韩国内我还没见到有谁开办烟馆,我想我可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定能一本万利。”
想着想着,他一拍手,兴奋地说:“听我同僚说,烟草多是从东面洋人手上购来,等过完年,我出关去交涉一番,要是能换来烟草的种植培育方法,就能自产自销了。”
说着说着似是有某种阻碍,喝了口茶冷静下来,继续说:“话是如此,但如今秦国东面海域并不太平,风险太高。”
“怎么回事?”李幼白追问道。
她到底是不希望李二做烟草生意的,百害而无一利,确实有提神醒脑功效,至于益人神智就纯属是推销手段了。
“嘿,秦国东面海域有倭寇横行,近些年更是肆无忌惮,经常劫掠海边渔民的渔船,经常夜间上岸偷袭沿海边界村落,很是恶心,没有军队护送我怕是不好出去。”
李二连连叹息,仿佛到嘴的鸭子直接飞走。
“和钱相比,命比较重要,我看此事暂且就算了吧。”李幼白劝道。
李二不甘地点点头,眼里贪婪的目光一闪而逝,附和说:“确实命比较重要...”
很多时候劝诫并没有用,当一个人心中犹豫的时候,其实他就有自己的选择了,只是希望别人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如此,则会有一种成事的满足感。
李幼白怔怔的看着李二,而后低下眉头,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做过自己想做的事,总想着置身事外。
良久,她试探性开口说:“三妹的婚事,是决定在今年吗?”
李二再次摇头,将茶饮尽,认真说:“不了,这事我想了许久,其实三妹与我那朋友并不是很般配,而且我朋友也有了意中人,再撮合两人就不合适了。
城内楼家你知道吧,做的珠宝行当,他们家的小公子年龄正好,听说在街上见过小妹几次,他还打听过神医你呢,他对小妹颇有意向...”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李幼白默默听着,到底是自己改变了他,还是钱改变了他,李幼白不清楚。
心底却是想着,人不该是这样的。
李幼白混乱了,看到李二如今滔滔不绝,满眼全是对贵族生活向往的神色,她不禁黯然。
人性如此,既轻信又爱怀疑,说它软弱它却又很顽固,自己打不定主意,为别人做事却又很有决断。
“婚事等明年再说吧。”李二一挥手,拿起杯却发现里面空了。
李幼白道:“三妹说她不想嫁人。”
李二嗤之以鼻,笑说:“神医你莫要帮她说话,男大当娶,女大当嫁,老祖宗的规矩向来如此,不能破的。
神医例外!”
时间匆促而过,新年愈发近了,除夕这天,各种叫不出名讳的商贾上门道喜,送礼,客人很多。
李二家人丁本就不多,上门的多了,倒是热闹起来,院落内外都能听到商客们谈笑的说话声。
李二游刃有余的处理着一切,哪些留下吃饭的,哪些留下喝酒的或是过夜的,有条不紊安排下去,礼数做得全面。
一个成功者着的影子渐渐在他背后浮现。
李幼白和李三妹各自待在房里,都不愿出去见人,她还好,吃药开穴练功,开穴通脉本就能够让人舒畅,战事将近,她要快速提升自己才行。
直到大年初一这天,家里依旧客人不断,李三妹被禁足,关键时刻要拉出去见见人。
此时有侍女敲门进来,将字条带给她,竟是三妹写的。
黄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笔锋颇有孩童习字时的味道,李幼白会心一笑,对方嫌弃家里吵闹,约她出门到街上闲逛。
左思右想,李幼白同意了。
半刻钟后,两道一白一绿的身影蹑手蹑脚来到宅院后方,李三妹提着裙摆望着高高的院墙,怎么都跳不上去。
李幼白略微施展天书,金字裹住双臂,在李三妹的惊呼中将她轻松抱起举到墙头,而后李三妹像猴子一样翻墙出去。
手上柔软的触觉还在脑海中萦绕,李幼白老脸一红,抛开某些怪异的想法轻轻跳上墙头,稳稳当当落到李三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