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莽汉,丁向南心里也有些发虚,只是让他赖以生存的,那股不要命的狠劲,支撑着他不肯后退。
就在这关键时刻,远处一个跟牛老四体型不相上下的壮汉快步跑来,嘴上喝道:“牛家的狗犊子玩意儿,就知道以多欺少吗?”
此人方面大耳,跟丁程远有几分相似,是丁向南的二弟,丁向涛。
随着两人的到来,丁向南和牛老二默契的停手,各自后退几步。
“哥,小妹怕你吃亏,就让我赶紧跑来了。”丁向涛说道。
“嗯,你来的正好,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一起打架了。”
“哥,现在长大了,可不用让你再站在我前面替我挡拳挡脚了,以后我替你挡。”
丁向涛说着话拍拍自己仿佛要撑爆衣服的肱二头肌。
丁向南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眼中却全是欣慰与自豪。
说实话丁向南对自己的二弟是特别羡慕的。要知道,刚才打架的那点招式,全是他在雷爷爷那偷偷学来的。
由于他身体原因,雷爷爷不让他学习本门的八极拳,只教了他一套摔人先摔己的沾衣十八跌和一套毫无威猛可言的太极拳架势。
而弟弟练的却是正宗的八极拳。那刚猛的气势,光看就能让人热血沸腾。
只见丁向涛向前一步走,没有任何花哨的大手一挥照着对面牛老四的腮帮子就呼了过去。
见丁向涛如此托大,牛老四登时大怒。这他么看不起谁呢,高手过招哪有这样空门全开,毫无防御的去打人耳光的?
牛老四反应也是极快,只见他抬左手格挡,同时右手一个直拳推出去,大声怒吼:“丁老二,你自己找倒霉就别怪老子手...”
他黑字还没送出口,就听一声脆响——啪!
随着这声脆响,牛老四一屁股摔倒在地。
他左手挡是挡上了,但是一点用没有,连让丁向涛的手停顿一下的能力都没有,所以就顺理成章的打脸赠胳膊了。
只见他左手捂脸,右手捂左胳膊,呆呆的坐在地上,一副见了鬼的惊恐表情。
用级别论解释就是俩人根本不在一个年级的,一个最多一年级,另一个最少也得九年级毕业好几年了。
丁向涛出手还是很有分寸的,这个大嘴巴子,看似声势浩大挺威猛,实际牛老四脸上受力根本不大,疼是疼了点,单论伤害还没有胳膊上挨的那一下厉害。
典型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威慑力爆棚。
牛家人一个个目瞪口呆,老头子牛元宝更是看的老眼直跳。
丁向南也没想到几年没见弟弟真正动手,他竟然变得如此生猛了,连一招都没用,仅仅一巴掌就结束战斗。
要知道那牛老四怎么说也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练家子啊。
现在不是纠结弟弟猛不猛的时候,借着这个震撼的势头,丁向南适时大吼一嗓子。
“小涛,看他么谁敢动就照腮帮子呼。”
他这充满炫耀成分的一嗓子,竟给人一种小人得知便猖狂的错觉。
交代完老弟后,丁向南就来到牛老三跟前。
没有任何废话,他把手举的高高的,从上往下,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正脸上。
与其说是打,其实在这里用拍更合适,拍苍蝇的“拍”。
牛老三只觉得鼻子发酸,鼻涕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卧槽,这瘪犊子更他么不讲武德了,打人怎么跟泼妇打架一样,没点章法呢。”这话他肯定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在心里狠狠的想一下而已。
他心里那个苦啊,本来想着,就算被狠揍一顿,起码自己忍着疼不吭一声,还落个算条汉子的形象。
现在倒好,胖揍还没开始呢,他眼泪先下来了。
丁向南可不管他鼻涕还是眼泪,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一巴掌打完后,手又举起来了,举手的姿势跟刚才一模一样。
然后一巴掌又落在了刚才的位置上,接着又举手,还是刚才的位置,又举手...
噗,噗,噗……,每一声闷响,牛家兄弟心就纠一下,脖子就缩一下。
村民们看着倒吸一口凉气,这他么光看着鼻子就酸疼酸疼的。
丁向涛非常霸气的来回扫视全场,牛家没人敢动。
别人不敢动牛元宝却无法无动于衷,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他硬着头皮跑过去拉着丁向南的手,说道:“丁家大侄子,手下留情啊。”
被老牛老拉着,丁向南犹豫片,终于没有再强行动手。
虽然睚眦必报的个性,但他终究无法向一个护着儿子的爹出手。
不然他不就跟牛老三那个瘪犊子玩意儿成一路货色了吗?
最催人泪下的鼻子上连续挨了十几下,牛老三再也顾不上汉子不汉子了,谁他么爱当汉子谁当去,老子不装了,实在是太他么疼了,酸疼酸疼的。
见自己老爹拉着丁向南,他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我错了,我去跟丁叔磕头认错,现在就去。”
见识到丁向涛的厉害,再加上丁向南那没完没了的作风,他们牛家兄弟再也顾不上面子里子了,这一刻不约而同的想尽快了结这事,一分钟都不想拖。
“好,既然你们知道错了我也不为难你们,明天去给我爹磕头认错。还有我爹腿伤了,干活不方便,这段时间我家的活你们就接下吧。”
不管牛家同不同意,丁向南说完话扭头就走,留下面面相觑的村众,绷着脸享受着内心的舒畅。
而敢怒却不敢言的牛家人则灰头土脸的收拾着残局。
丁向南哥俩回到家时雷老已经和丁程远坐那喝茶了。
王韵跟这位雷爷爷和丁向涛打个招呼,礼貌性的聊了几句就回屋去了,因为实在没啥可聊的。
她发现在这个家里,她无论在谁面前,都会下意识的以客人自居,带着客人的矜持与拘谨,唯独见到丁向南不会。
她觉得她跟丁向南最聊的来,因为在他面前,她可以完全放松心情,不必小心翼翼的怕说错话。
这边在雷爷爷的招呼下,丁向南哥俩拿了个小马扎也坐了过去。
平时好动的丁向南在老爹面前也得跟鹌鹑一样老老实实坐那,然后眼观鼻,鼻观心。
“小南,你体内的寒疾现在怎么样了?”雷爷爷关切的问。
丁向南自出生背上就有一个鱼形胎记,这个鱼形胎记寒凉至极,并向周围散发刺骨寒气,足以将他冷冻致死。
所以他从小就靠爷爷以特殊手法的全身按摩来维持生命。
在丁向南四岁时差不多慢慢适应了这种寒冷,不用再天天按摩了,但每七天发作时还得按一次。
十岁那年,他终于可以下炕了,偶然机会,他听到了自己爷爷跟雷爷爷的一次对话。
毕竟当时年龄太小,很多话他听不明白,但他却听懂了一件事,就是给他做这种消除寒冷的按摩是在以命换命。
那次谈话后爷爷去城里办事,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就由雷爷爷继续给他按摩。
这件事他当时问过雷老,雷老只是笑着说你个臭小子胡扯什么,要是真能以命换命就好了,用我这条老命换你咱还赚大了呢。
那时的他心里认定了这件事,小小的人儿内心生出了一个天真的想法,要是自己能忍耐住寒疾发作时的寒冷,不就不用雷爷爷给换命了吗。
每次寒疾发作起来,他都仿佛在奈何桥边来回徘徊,这种痛苦直到胎记周围的肌肉,自发颤抖起来时,才会稍微缓解。
他突发奇想,要是能控制这种颤抖,是不是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对抗寒疾发作了?
他无数次强迫自己,在濒临死亡时静心感悟;加上这些年外力按摩的诱导;还有幼小心灵中那个不希望换命的执念。
种种因素的促成下,十二岁那年,丁向南终于找到了发力技巧。
背上第一块肌肉可以受他控制颤动了,这也是鱼摆尾的入门。
鱼摆尾可以产生大量热量,来对抗鱼形胎记的寒冷,却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摸索训练。
因为这鱼摆尾可以说是机缘巧合下的产物,传授不了任何人,同时更得不到任何人的指导与经验。
在丁向南不懈的努力下,十五岁时终于完成了一个心愿。
就是他可以自行对抗寒疾发作了,但还是需要雷老在一旁观察,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雷爷爷的询问,丁向南回答道:“虽然发作时还是奇冷无比,全身僵硬,不过我的鱼摆尾练到现在,勉强可以保证不被冻僵了。”
“嗯,很不错了。”雷老由衷的感叹道,他之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丁向南会发明鱼摆尾来对抗寒疾,而且还这么成功。
在闲聊过程中,一锅美味出锅了。
“妈,我去给老威廉姆斯爷爷送点过去。”丁向南拿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烫的直吸溜。
“嗯,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估计老两口又得留你吃饭,一会儿我们可就不等你了。”
“好的妈。”丁向南端起老妈给准备的盆就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院落走去。
“亲爱的威廉姆斯爷爷,卡西欧奶奶,我妈炖的肉,给您送点过来。”
丁向南竟是说的一口流利而标准的外语。
“哦,我的宝贝阿南来了,快来屋里坐。天呐,这肉闻起来可真香,我们两个老东西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卡西欧奶奶热情的说道。
“卡西欧奶奶,您二老都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爷爷的朋友,还总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丁向南真诚的说道。
“小阿南,我给你留的那个力学问题你找到答案了吗?”老威廉姆斯问。
还没等丁向南回答,老太太就不高兴了,“你这个怪老头,现在可没到学习的时候。哦,对了,今天去你家看你媳妇儿了,真漂亮!”
丁向南自然是一顿解释,至于两位老人信不信,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虽然说不谈学习,但丁向南还是对老威廉姆斯说道:“威廉姆斯爷爷,那个问题我已经找到答案了,回头我解给您看。”
“嗯,好,好的。哦,该死,差点忘记告诉你,我的乖孙女詹妮打电话时问候你了,她说非常想念她的阿南哥哥。”老威廉姆斯说道。
丁向南会心一笑,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满头金发漂亮又可爱的小丫头。
“有七八年没见了,她身体怎么样了?记得那时候她最爱哭鼻子。”
“她很好,说明年做完最后一个疗程的治疗就不会再畏寒了,到时一定再来这里住段时间。”
在老两口的热情挽留下,丁向南在他们家吃的晚饭。
本来想早点回去陪雷爷爷说说话,说不定还能沾他老人家的光捞杯老白干喝一喝。
奈何老威廉是个物理迷,饭后非让丁向南把那道物理题的解题过程解析一遍。
两人一旦进入探讨之中就完全没有了时间观念,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多。
老威廉直呼他聪明绝顶,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回到家时雷老已经带着丁向涛回去了,丁向南刚进屋,门外就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他打开门,王韵拄着拐杖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你怎么还没睡?”丁向南说道。
“哎呀,我实在睡不着!来跟你聊聊天呗。”
王韵皱着秀眉,语气中竟蕴含一丝撒娇的意味。
“那你进来坐吧。”丁向南把她扶进来坐在床上。
然后出去整了半盆热水,准备洗脚。
看到王韵满脸渴望的瞅着盆里的热水,丁向南问道:“你没洗吗?”
“我…我……”王韵吞吞吐吐的,脸色涨红。
原来是晚上睡觉前,苗桂兰说帮她洗脚,她哪里好意思让长辈给自己洗脚,于是只要了盆热水,就关上了房门。
脸好洗,但脚就困难了,她自己根本就洗不了。
最后,苗桂兰再次来到她屋里,要帮她洗时,她一激动说自己洗完了。
既然洗完了,那盆就端走吧。
听她把过程说完后,丁向南不厚道的笑了。
“我帮你洗吧。”丁向南把盆端到她的脚下。
她跟丁向南说话,第一次声小如蚊:“谢谢!”
这次她再也不敢太矜持了,万一再错过可就真的没的洗了。
如果今天不洗,那明天呢?想想后果,她头皮发麻。
上次丁向南是帮她上夹板,这次是帮她洗脚,两次都是一样的轻柔、一样的仔细。
就是这双略显粗糙的手,握拳能打死虎豹的手,松开拳头却能如此温柔,让她产生了一种此生何求的错觉。
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一丝不苟洗脚的青年,又是那双剑眉惹她感慨:他这眉真好看。
屋里陈旧的摆设,蹲地洗脚的青年,再加上坐在床沿上,被洗脚的自己,竟让她脑补出一幅农家男耕女织的画面,她甚至想,要是有个相机把这一幕照下来就好了。
脚上传来的痒痒的感觉,把她从幻想中拉出,让她俏脸绯红,火辣辣的。
丁向南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如此时刻,如此情景,哪里能做到面不改色?
他们俩都再一次失算了!他们觉得上次上夹板时不就啥事没有吗?所以洗个脚有什么好尴尬的?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上次上夹板是治病救人,紧张的气氛自然产生不了其他东西。
而这次却是洗脚,不再有那种紧张气氛,也不再有韩大夫在旁,所以,尴尬也就顺理成章的出现了。
这种诡异的暧昧气氛直到洗完脚,才慢慢消失。
丁向南像打了一场大仗般如释重负。
不过当他帮人擦完脚后,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急于脱离尴尬,丁向南赶紧找话题,两人聊了起来,随着聊天的进行,那种尴尬气氛总算是消散于无形。
就这样,两人聊着聊着,聊着聊着,就聊着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半,丁向南还未睁开眼睛,就感觉左胳膊传来一阵酸疼。
当他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王韵躺在他的床上,头枕着他的左胳膊,而他则趴在床沿上,搂着人家姑娘的头。
他立马不敢动了,生怕惊醒王韵。
可是晚了,睁眼的同时他就动了,所以王韵也醒了。
王韵的尴尬一点都不比他少!
虽然觉得自己被他搂着头,睡了一晚有些吃亏,但毕竟是自己占了人家的床,让人家趴了一晚床沿……
两人很有默契的赶紧收拾起床,要是被家人看见,大早晨两人从一个屋里出去,那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丁向南忙着帮王韵穿鞋子时,另一边,苗桂兰则有些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