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马仔率先跳下车,另一个持枪马仔紧随其后。
大兵回头看了我一眼,命令阿荣。
“你拉着绳子,走前面。”
阿荣乖乖照做,他跳下车时还挨了马九指一脚,险些栽倒在地。
大兵站在过道旁的空位里,用后背挡住车外目光。在我经过他身边时,他迈步到我身后,顺势往我手里塞过一件冰冷之物。
是一把刀!小型折叠刀!
我迅速反应过来,赶紧将小刀塞入腰间裤带藏好。
他这会儿给我刀,意思明确。
接下来的所有时间,都是我的机会,干掉马九指的机会。
我面无表情,拉着绳子末端,不动声色跳下车,跟着队伍往前。
我们走的这个通道很隐蔽,出了地下停车场,一路向上全部在室内,四周窗户被百叶窗遮挡,里外都看不见。
队伍继续向前,又穿过长长走廊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房间不很大,一排排座椅整齐排列,大概三十把,每把椅子前方都配备一个很低的小方凳。
小方凳两侧是两排圆形铁钩,看上去像是挂输液瓶的钩子。
“进去坐好!”
马九指跟在队伍侧面,手中电棍舞动,对那些人连踢带踹,直到此时,十一人才被允许摘掉头套。
大家挨个坐好,房门打开,走进两个白大褂,推着医院用的那种铁推车,推车上摆满针管和采血用的小管子。
“都他娘的坐好,现在是给你们检查,要是有人敢乱动,哼哼!”
马九发出威胁,然后才示意白大褂上前,从左往右依次采血。
这个过程很快,十几分钟全部结束。
等到两个白大褂再度返回时,已是一个小时后,他俩手中拿一叠资料,又挨个再核对一遍。
然后,其中一个人转身看向马九指。
“有一个带有传染病,其余均符合要求。”
马九指目光转移,盯着白大褂指着的那人。
“你,出来!”
被点中的是个女人,她坐在最靠边位置,披头散发,身材瘦小,尤其是面色,比常人更加黑黄。
马九指这一声轻喝,吓得她一哆嗦。
见她迟迟不动,马九指再喝一句,手中电棍扬起。
“快点!”
女人不敢违抗,双手扶住椅子扶手,颤颤巍巍站起,走到众人前。
这下,她的瘦弱更为明显,如同水中浮萍,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摧毁她。
“去后面等着。”
马九指简直不愿多看她一眼,扭头示意最近的马仔。马仔心领神会,从腰间摸出一副手铐,推着女人到后面一排位置,把她靠在椅子上。
“其他人,跟我走。”
马九指眼神斜过,侧望大兵,扭头出门,几个马仔先后跟上。
“走吧。”
大兵淡淡开口,还是让阿荣走前面,我走最后,中间夹着抽血合格的十人。
至于那个干瘦女人,她被铐在那里,再没有任何人去理会她。
接下来的地方很近,只拐个弯上楼梯就是。
这里不同于刚才的房间,整层通透,除了承重柱外,再无其他任何遮挡,一眼望到头。
虽然我是最后一个到这层的人,且前方还有马九指和那十个人挡着,但眼前场景,还是让我震撼,腿脚僵在原地。
视野之内,一排接着一排,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从楼梯口到最尽头的墙角,全部是人。
他们耷拉坐着、半躺着,嘴唇白皙,面色无半点生气,若不是偶尔的眨眼,活脱脱一副活死人像。
唯一的共同点是:所有人的手肘内侧,都扎着针管,暗红色血液顺着筷子粗细的软管缓缓流入座椅旁不断晃动的采血袋中。
这些人!我目测有一百五十多号人,他们竟然都在被抽血!
嘶!
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可以肯定,他们是被迫的,否则四周不会站着各色衣服的马仔,时刻监视。
来之前,我想过或许会遇上其他园区,被强迫抽血的人,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
“看什么看!找地方坐下!”
马九指冲人群吼了一嗓子,一脚踹在阿荣屁股上。
阿荣闷哼一声,跟着马仔向右侧一处相对空旷的角落迈步。
马九指的叫喊,吸引了整层人的目光,包括那些要死不活的人,虽然他们只是下意识地斜来目光。
“马九指,你们园区太他妈黑了,前天刚送来一拨人,这三天不到,又送来一波。”
离我们不远,一个身着迷彩服,留着寸头的男人冲马九指笑骂。
“是不是你们园区诈骗手段太低端,养不活自己?
这样的话,来我们科云,哥哥我亲自教你,包学包会。”
“哈哈哈……”
寸头男话还没说完,附和嘲笑声四下响起。
“我去你妈的,信不信老子打烂你的嘴。”
马九指抬手指着寸头男,同样回骂。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笑声,其他马仔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
“你们笑个屁,不看好自己的人,回去全他妈电棍伺候。”
马九指啐了一口,转头对着我身前十人露出恶狠狠凶相,巴掌连呼带抽。
“都他妈快点!”
队伍前行速度一下子提了上来。
从楼梯往右边角落只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但因为过道都放着座椅,半躺着人,还挂有采血袋。
过道两侧实际的通行空间并不宽,甚至可以说是很窄。
近距离看那些瘫在座椅上的人,他们腿脚就横在路中间,表情完全麻木,也不管你会不会踢到踩到。
特别是连接采血袋的软管,就像是一条条巨大的血红蚂蟥,露出全部獠牙,伏在手臂上,一点一点抽走那些人身体内的热量和生机。
在快要到达角落时,座椅上的一个中年男人吸引了我的目光,他身体顺着座椅滑下,一半坐在地面,一半吊在半空。
他左手同样挂着采血袋,手肘内侧几个排列明显的发紫点,表明他已经被抽了好几次血。
每隔几个呼吸,他身体总会莫名颤抖,如同触电。
“他快不行了。”
我脑海中下意识地涌出一个念头来。
看着一排排的男男女女,在这被监视、被囚禁的空间内,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出卖上天赐予自己的最后一点价值。
彻底沦为血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