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子,钟家人各个忙里忙外,钟蓁许久没有给大家做饭。他们家人,尤其是几个年纪大的,吃不惯当地菜,还是须于暻从军营里寻了一个北方出身的火头军来给他们做饭,钟蓁偶尔炫顿海鲜都是在外头吃。
生日这天,钟蓁想多做几个家常菜,配两样海鲜,让大家都吃得开心,便让秦恒去渔市买点海鲜,没曾想,秦恒“买“回来几大篓子。
钟蓁围着围裙过去看,有鱼,有虾,有蟹,鲍鱼海参扇贝蛏子……只是……
“不是给你指定了几样吗?你买这么多干什么?“钟蓁看着那五六个篓子,“是咱家人吃,不是给整个州衙!“
秦恒挠挠头,“姑娘,这可不是我买的,这是他们强塞的。“
“我先去买鱼,那些渔民一听我是钟家的,就抢着往我篓子里扔,我篓子装满了装不下了,他们就跟着我追,把这些都送咱家来了。“
秦恒踢了一脚装满海货的篓子,钟蓁弯腰翻了翻筐里的东西,乖乖,鲜红的东星斑、金灿灿的黄鱼,手掌长的虾子,两个巴掌大的蟹……
“这得多少钱啊?!“这要在现代,光是那几条野生大黄鱼,就得几千。
秦恒低下头,“没要钱,他们一开始就是一通乱扔,我都不知道谁扔的,然后方才也是那些人放下东西就全跑了……“
钟蓁扶额,合着是这里的老百姓送的。
海货不像河鲜,河鲜还能找个水缸先养两天,这些海里面出来的,她不是专业人士,养不活。
“罢了,先吃吧,我都做些你们都尝尝,再拿去给街坊分一些。“
她原本打算做五六个肉菜的,现在只做了一个红烧肉,其余全是海鲜。
她特地请了须于暻过来,因着须于暻白天在城外忙军队开拔的事情,生日宴也定在了晚上。
堂屋里摆了一桌主桌,院子里另外摆了两桌。
三桌人坐上桌子,都傻眼了。
钟蓁干笑:“知道你们吃不惯海味,不过今日我生辰,就将就我一下吧。“
“你已经做了许多了别的菜,很够吃了。“钟世茂只怕她女儿累着,目光却已经锁定了桌子上能吃的三盘菜——红烧肉、清蒸鱼、不知道什么贝壳煮的汤里面有青菜。
“你们尝尝这海鲜,真的都特别新鲜,刚捞上来的,又好吃,营养还丰富。”
钟世茂嘴里说着好好好,筷子却伸向了红烧肉。
外面的三七三八先去吃那条丑丑的鱼,那是他们亲自去鳞收拾的,他们吃了几口夸奖这鱼真不错,比以前吃过的鱼都细嫩鲜香,常荣伸筷子也想夹一口时候停住了,“这鱼……这鱼的骨头……“
他奔向屋里,急急问他主子:“主子,这鱼你没吃吧!这鱼有毒!“
须于暻没吃鱼,他一脸疑惑看着常荣,常荣激动地说:“那鱼!骨头是蓝色的!一定是有毒!“
屋里屋外的人都吓得停止了动作,只有钟蓁憋着笑,“你们,你们放心吃吧,没毒。“
常荣不信,钟蓁在自己桌上的那盘身上扒下一块肉塞嘴里,“这鱼叫彩眉,它骨头就是蓝色的,你别冤枉人家,它就这样!”
负责做主食的火头军虽是北方人,到底还是在东越一带待了好几年,帮着钟蓁说:“钟姑娘说得对,这鱼是这样,没有毒。”
常荣十分尴尬,须于暻只捂着嘴笑,让他赶紧回去接着吃。
钟蓁又吃了两口鱼,转战她最爱的螃蟹。
须于暻看着钟蓁熟练地剥螃蟹的样子,也忍不住夹了一只到自己碗里。
小时候在宫里吃过两三回蟹子,但都是女使给剥好的,而且这个螃蟹看起来很大只,与小时候记忆里的那种也不大一样。
钟蓁见她把螃蟹翻过来翻过去,无从下嘴,索性伸手帮她把螃蟹从屁股那里掰开,抓住一条腿忖着劲扯下一大块肉来。
”殿下尝一尝,可鲜甜了。我平时可不会帮别人剥螃蟹的,殿下明日就走了,这只螃蟹就当是给殿下饯行。”
须于暻心里腹诽这行饯得也未免太简单了,但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
一顿饭吃下来,最开心的自然是钟蓁,大家见寿星吃得高兴,也就一起高兴。
吃完晚饭还早,钟世茂把钟蓁叫过去,给了她一本书,说是生辰礼。
钟蓁一看,却是一本富州州志。
“爹这礼物可真是特别啊!”
“我见你一路过来,对各地风土人情颇有兴致,想着你或许会喜欢。”
“喜欢喜欢。”
过了一会儿,曹大娘、赵十二、三七三八也陆续都来给她送了礼物,虽然都是小东西,可钟蓁还是十分开心,她好像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的生日礼物。
直到她都要打着哈欠上床了,须于暻才姗姗来迟。
“你再不来我可睡去了。”钟蓁嗔怪道。
“你是在等我?”
”不然呢?”钟蓁拉着须于暻在桌边坐下,神秘兮兮地说:“我把他们都支走了,我有好东西跟你分享。”
她也坐下,然后桌上就出现了一个花花绿绿的生日蛋糕。
“这是?”
“这是生日蛋糕,我家乡那边过生辰吃的东西。想来想去还是想吃一下,一个人庆生也太奇怪,所以等你来。”
“是要祭祀吗?”须于暻见他往蛋糕上插蜡烛。
“是许愿!”钟蓁双手交握,闭了一会儿眼睛,默默许了愿。
“本来你还应该给我唱生日歌的,你也不会,以后再教你。”
“嗯,好!”须于暻狠狠点头,眼里闪着喜悦。
“好了,吃蛋糕吧!”
钟蓁把小蛋糕一切两半,一人一半。她好久没有吃过奶油蛋糕了,那浓浓的奶油和厚厚的甜味,让人嘴巴和精神都特别满足。
她吃得快,吃完等了一会儿,须于暻才吃完。
“好了,吃了我的蛋糕,该给我礼物了!”
须于暻见她伸手,有点惊讶,“你知道了?”
“十二跟我说,常荣说的,说你给我备了礼物,我这不等着呢么。”
须于暻少有的有些扭捏,只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来。
钟蓁接过来,狐疑地打开,却是一把梳子,木头的。
她拿起来,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木香。这不是挺正常的礼物吗,不知道扭捏个啥。
“这个香味我很喜欢,谢谢你!“
钟蓁起身就要去放东西,却被须于暻拉住手。
他跟着也站了起来,“这是我,自己做的。“
钟蓁略有些惊讶,她再看了一眼,梳子每一个齿都打磨得十分光滑圆润,若是自己做,应是下了不少功夫。
“你何时做的这些事?“
“我从京都,看过你庚贴后就开始在做了。“
钟蓁抿嘴笑了笑,“谢谢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可须于暻不放手,看着她问:“以防万一,你是不是……不知晓送梳子的意思?“
钟蓁有些懵,她确实不知道,抬头问他:”梳子么,女孩子的常用物品,挺实用的,有别的含义吗?”
须于暻咬了咬牙,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木梳,乃定情物,许白头到老的意思。”
钟蓁睁大了眼睛,瞬间觉得梳子有点烫手。
“你这是何必……我们……”
须于暻抓她的力道不自觉重了些,他目光灼灼,“你听我说。”
“有些话,我一直没敢跟你说,我求父皇赐婚,虽是局势所迫,可是你不知道,局势所迫是真的,想求娶你的心更是真的。”
“”我不敢跟你说真话,我知道你那时心有所属,我怕你觉得我趁人之危、强取豪夺,怕你厌烦我,我不敢说。”
“可是那天你告诉我你不再惦念别人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因此才有勇气。”
“我心悦你,我想娶你,我想与你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须于暻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钟蓁听着,只觉得脸红耳热,有点上头。
可她今晚只开席喝了一杯!
须于暻见她没回应,但是也没躲开,便又接着说:“你那天在马车里亲口说了,你可以同我成婚,你从不说假话的,对吗?”
钟蓁看向别处,缓过一些劲来,“你倒是什么都记得清楚。”
“我记得,包括那日在山水宴……”
钟蓁一听山水宴,整个人都清醒了,“闭嘴,你说这些做什么,既然我们都订亲了,那你还说这些做什么。”
须于暻沉默了片刻,本来是单手抓着钟蓁的,现在两只手都上来扶住钟蓁的肩膀,“我要走了,我怕你反悔。”
“我知道你与别的女子不同,你嘴上不说,可你若不想做的事情,即使是皇命也缚不住你,因此……”
他顿了顿,钟蓁便又将视线转回到他这里。
“我想用真心换你。”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然后把她的双臂往前引,放在了自己腰侧。
他要干什么!
钟蓁内心咆哮,可身体却仿佛被控制了一般,就那样十分自然地环上了他的腰。
男子的腰与女子完全不同,看着细,搂上去却是结结实实。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因为离得太近,须于暻几乎是俯视着看他,“我早应该看出来,一路上,你只有对我是不同的,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钟蓁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她看不到他的脸,但鼻子周围却充斥着从他隔着衣服从胸膛散发出来的灼热与独特的气息。
他见她还是不说话,隐隐有些着急,他整个将钟蓁揽在怀里,说了第三遍:“我赌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这个人,一着急起来就会逼问人……
可她偏偏吃这一套。
“傻子……”烛火昏黄,她双臂微微收拢,踮了一下脚,在他的脖子上啄了一下,“你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