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落雪操控轮椅过来，“霆深哥，你终于来了，等你好半天了呢。”
    顾眠定睛一看，尹落雪的脸已经消肿了，穿着一件小香风的高定连衣裙，脸上化着无比精致的妆容。
    “你不是在住院，怎么回来了？”厉霆深随口问道。
    “今天是家宴，我怎么能缺席呢？所以一早就出院了。”尹落雪直接无视顾眠的存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霆深哥，谢谢你为我出气，我听说裴谨川因为你的发难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她扫了顾眠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其实你不用为了我这么大动干戈的，一会儿奶奶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我红颜祸水了......”
    厉霆深没多说什么，“进去吧。”
    顾眠看着他们进屋的背影，不禁苦笑。
    他们是指腹为婚的，圈子里的人都默认尹落雪会嫁给厉霆深，厉家也是。
    所以厉家的家宴，尹落雪从不缺席。
    而她这个厉太太，虽然坐在厉霆深身旁，却跟他们格格不入。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有这么一瞬间，顾眠只想转身逃跑。
    但这无疑会激怒厉霆深，然后连累舅舅。
    顾眠迈开如有千斤重的腿，跟着他们进了屋。
    她先跟着厉霆深去二楼见了厉老夫人。
    房间里，厉老夫人穿着一身白色练功服，正在蒲团上闭眼打坐，听见敲门开门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顾眠的一瞬间，厉老夫人喜笑颜开，“眠丫头，你终于回来了！”
    “奶奶。”顾眠鼻子泛酸，差点没哭出来。
    “回来就好。”厉老夫人起身握住她的手，“在里面吃苦了吧？”
    顾眠轻轻摇头。
    厉老夫人眼底含泪，“你这孩子向来报喜不报忧，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一年肯定没少受罪。”
    “奶奶，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厉老夫人点头，“奶奶早就说过你的命格极好，命里也没有任何牢狱之灾，现在强行多了这一灾，害你的人必定遭到反噬。”
    厉霆深蹙眉，“奶奶，这种明着针对落雪的迷信之言还是少说。”
    “我迷信？”厉老夫人直接笑出声，“臭小子，要不是我迷信把眠丫头娶进门，你现在还是个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呢，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厉霆深自知理论不过，开口道，“你们聊，我出去了。”
    “赶紧滚，别耽误我和眠丫头说悄悄话。”
    等厉霆深关上门离开，厉老夫人拉着顾眠的手去沙发上坐了下来，“丫头，你外婆去世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要节哀。”
    顾眠眼睛一红，哽咽道，“要不是三年前，您让外婆进厉家的医院治病，她根本撑不到现在，奶奶，谢谢您让我外婆多陪了我三年。”
    “傻孩子，你懂事得让奶奶心疼。”厉老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你外婆走了，以后奶奶就是你的后盾，这里既是你的婆家也是你的娘家，你放心，只要奶奶有一口气在，就没人敢欺负你。”
    顾眠的眼泪砸落而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厉老夫人说，她马上要和厉霆深离婚了。
    厉老夫人跟外婆一样，一心只希望他们小两口能好好过日子，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伤心。
    顾眠不忍心。
    还是等有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她吧。
    “谢谢奶奶。”
    “好孩子......”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女佣敲门，说厉霆深找顾眠，她才下了楼。
    刚走进客厅，便听见尹落雪的声音，“你们不知道裴家有多嚣张，一个助理居然都敢动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的确有够大胆的，你可是我哥的人，敢动你，简直是找死。”
    说话的是厉霆深的弟弟厉星泽，年轻张扬，不想继承家业，所以进了娱乐圈，是当红偶像。
    尹落雪看见顾眠，扬起温柔的笑容，“顾眠，你来啦。”
    顾眠开口道，“霆深找我，他人呢？”
    “嫂子，不是我哥找你，是我找你。”厉星泽转过头来，虽然嘴上叫着嫂子，但眼神里尽数是鄙夷，“我想吃你做的蛋糕了，材料已经让佣人准备好了，你去做吧。”
    厉星泽一直看不上顾眠，但碍着厉老夫人的面子，不得不做表面功夫，但也正是仗着自己叫了这声“嫂子”，没少使唤顾眠。
    顾眠爱厉霆深，也一直努力想当好厉太太，她把照顾厉霆深的家人当做自己的职责，自然不会拒绝小叔子提的要求。
    而现在，她已经决定离开厉霆深，也不想再讨好根本看不起她的人。
    见顾眠站着没动，厉星泽瞬间不耐烦，“你聋了吗？没听见我说的话？”
    顾眠想拒绝，但想到今天是厉老夫人最期待的家宴，她不想扫厉老夫人的兴，便忍了下来，“好，我这就去。”
    尹落雪看着顾眠离开的背影，故作担忧地开口道，“星泽，你不能这样跟顾眠说话，她是你嫂子。”
    厉星泽不屑道，“她才不配，落雪，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唯一的嫂子。”
    “你别这么说，霆深哥现在还没离婚，我跟他是不可能有什么的。”
    “我哥跟她离婚还不是迟早的事，反正我不管，我就要赖着你当我嫂子......”
    他们的对话清清楚楚地落进顾眠耳朵里，她也知道，尹落雪是故意让她听到的。
    虽然早就习惯，虽然杀伤力没有厉霆深给的大，但顾眠的心还是在疼。
    她已经很努力了，但在厉星泽心里，她连跟尹落雪比的资格都没有。
    顾眠快步离开客厅，来到厨房轻车熟路地找到围裙戴上，开始做蛋糕。
    小时候外公总说，她的手是要行医救人的，从没让她下过厨房。
    但嫁到厉家后，她开始下厨，做各种菜式、药膳、甜品，只为了成为别人眼中合格的厉太太。
    最后一次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进厉家的厨房了。
    ......
    晚餐时间，厉家的人尽数到齐上桌。
    厉老夫人坐在主座上，望向厉霆深身旁空空如也的位置，拧眉道，“眠丫头呢？”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顾眠不在。
    厉星泽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给我做蛋糕去了，奶奶，我饿了，咱们先开饭吧，不用管她。”
    “没规矩，那是你大嫂。”厉老夫人脸色一沉，“你让她给你做吃的也就算了，连吃饭都不愿意叫她一下，换作是我，一定把蛋糕甩你脸上。”
    厉星泽撇撇嘴，“奶奶，您怎么老向着顾眠啊？”
    “长嫂如母，换作过去，你应该像尊重你妈一样尊重你嫂子。”厉老夫人正色道。
    厉星泽冷哼一声，嘀咕道，“她也配......。”
    “你说什么？”
    “我说的有错吗？”厉星泽一下子来了脾气，“她亲手把落雪推下楼梯，导致落雪现在还坐着轮椅，像这种心思恶毒的人，就不配踏进厉家的门。您居然还让我恭恭敬敬叫她嫂子，真是可笑！”
    “你......”厉老夫人气得脸都白了，“我说过，今天谁都不许提眠丫头坐牢的事情，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吗！”
    “奶奶，事实如此，掩耳盗铃有意思吗？”
    “你还敢说！”厉老夫人望向厉霆深，“霆深，去叫你老婆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