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初,三军齐出。
沈定站在高台之上,观察城头景象。
密密麻麻都是守城器械与军兵,直看得沈定头皮发麻。
按照事先安排,池阳投降的将校持旗在阵前来回转悠。
同时有大嗓门的军士高声呼喊:“池阳已破,尔等再无援兵!早日投降,方可保住性命!”
又有呼喊:“尔等劫持乘舆,获罪于天,不可祷也!今日倒戈反正,解救天子,不失高爵厚禄!”
见到将领旗帜,听到阵前喊话,城内有些骚动。
城头李傕面色难看,怒喝道:“射死这些聒噪蛤蟆!”
立即就有箭雨落下。
喊话军士连忙缩头举盾,狼狈地退回阵中。
沈定见此,决定不给李傕振奋军心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命令:“开始攻城!”
顿时金鼓齐鸣,壕桥首先出动。
墙头顿时弓弩齐发,箭上燃火,试图将壕桥烧掉。
沈定军也不仅仅是挨打,数座望楼被推到城墙前,弓弩手们站在望楼上朝城头射箭。
他们也不是胡乱射击,专门对着壕桥前进方向的那段城墙!
过不多时,军士们顶着箭雨将壕桥架到壕沟上。
立即数辆轒辒沿着壕桥冲过壕沟,内里军士迅速挥动锄铲挖坑,挖出的浮土全都堆进身后壕沟!
城头守军自不会放任他们挖地道,纷纷石木、火箭纷纷朝轒辒招呼!
沈定自不会坐看已经过桥的军士被如此针对。
旗号挥舞,撞车、云梯、搭车迅速出动。
撞车用于撞击城门。
云梯强行登城,搭车则是用于云梯两旁,尽可能阻止城头守军从侧面袭击攀爬至云梯顶端的先登勇士。
云梯出动,意味着这一轮攻城战进入了人员损耗最大的阶段!
一时之间,除却北门没有动静,东、南、西三面城墙喊杀震天。
如此声响城内天子公卿也听得清清楚楚!
“是沈?不是郭!?”张喜一再确认。
钟繇点头:“是沈,中坚将军沈!”
张喜松了口气,对左右道:“如此,我等也不应坐视!”
众人纷纷看向他:“张公且讲。”
“想来这些年诸君也都能联络上一二将校,如今解救天子的时机就在眼前,还望诸君与我一同说动将校护送天子出城!”
所谓“护送天子出城”,实际上就是临阵倒戈。
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这么干一旦失败,杨奇的下场可被大家看在眼中!
“我不通人事,不认识什么将领。”有人低头掩面,轻声解释。
也有人不言不语,装作不懂。
不过总归有人干脆应下:“如公所言!”
张喜看着反应不同的众人,心中感慨。
这些被李傕扣押的公卿大臣,可都是当晚主动赶到皇宫护卫天子的!
当日能够不顾生死赶去护卫天子,如今既然有不同看法,张喜也无法苛责。
于是他开口:“既然如此,无法参与者且闭门自守,莫要被我等连累。”
很快有接近三分之一者起身离去。
但留下的也不少!
留下的公卿大臣各自分工后,很快散去。
城外,战斗断断续续持续了两个时辰,攻守双方都轮换了不止一次。
无论是进攻的强度,还是反击的力度,全都比不上一开始的水平。
负责前线指挥的徐晃快步跑上高台:“明公!地道已掘至城墙下!”
“好!”沈定赞了一声,“最后试一轮,准备回撤休整!”
徐晃高声应是,转身就跑。
过不多时,这一轮攻势暂歇,攻城士卒如潮水般退下。
只是这样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又一波士卒上前!
就在他们刚刚抵达壕沟边上,原先躲在地道里挖土的士卒却一个个钻了出来,推着轒辒远离城墙。
但站在城头,能看见从地道中拉出了一条条麻绳,延伸进轒辒车中!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麻绳猛然绷紧,在一道道吆喝号子声中齐齐后啦!
好奇观望的守军突然感觉地面倾斜,明明是平视,但地面却逐渐下降,取而代之的是天空!
“倒了!城墙倒了!”
在一片惊慌惨叫声中,本就不甚高大的一小段城墙朝后倒去!
进攻的军士早被叮嘱,此时见到城墙显露缺口,立即兴奋高呼:“城墙倒了!城墙倒了!”
不用爬墙,负责这一段的军士们迫不及待朝缺口处冲去。
而城墙倒下的扬尘还没落下,反应过来的守军顾不得救援同僚,连忙调拨人手和器械堵住缺口!
双方围绕这处缺口展开激烈争夺。
高台上的沈定却已不抱希望。
他们这次准备了四处地道,最终生效的只有一处,其他三处只是城墙下沉倾斜,立即被城内支撑住,一时半会倒不了。
果然,没过多久,冲进缺口的士卒就被守军凭借人数优势硬生生推了出来。
紧接着在两旁完好城头军士的掩护下,守军支起木墙,迅速填土修复这段城墙。
沈定不再耽搁,下令收兵。
眼见城外鸣金收兵,等待许久的李傕终于松了口气了,对左右笑道:“都说这沈定贼子无人能当,我看也不过如此!”
原本神情严肃的诸将听到这话,全都面色舒缓,跟着笑出声来:“大司马所言甚是。”
无怪乎他们如此。
凉州将校也遇到了不少猛将。
曾经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的孙坚,死了。
曾经把孙坚打得头破血流的徐荣,死了。
曾经杀了董卓的吕布,如丧家之犬般被他们赶出关去。
再猛的猛将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不会对付不了。
看到沈定第一轮进攻被挡下,将校们心里安稳许多。
这也就是个普通的猛将嘛!
而城南大营,战兵休憩,辅兵备饭,沈定在中军帐召集一干将校检讨今日战果。
负责南城的徐晃、负责西城的杜品先后汇报。
南城破了一处城墙,西城运气不好,城墙只是沉降倾斜,并未倒塌,但杜品也乘机攻上城头,只是最后依然被击退。
二人说完,董承也学着他俩的介绍东城战况。
董承由于独立成军,攻城器械没有西、南充裕,伤亡较大,也未能登上城头。
最后是张绣,听完三方情况后,他没敢抬头,只是道:“攻了两轮,僵持不下。”
如果是董承是器械不足,那张绣就是完全没有器械了。
沈定也没有苛责,点点头总结道:“今日观来,黄白城不足以抵挡我等,可虑者只有城内兵马。”
说着他看向贾诩:“贾公提议,以帛书射入城中,劝降李傕部曲,我欲行此计。望董将军、张将军一同照此行事。”
董承立马应下。
张绣则是看了眼贾诩,他还是意难平。
明明他邀请的时候,说要留在天子身边。
结果现在却成了沈定的谋主。
“张将军?”
见无回应,沈定又喊了一声。
张绣这才叹息着拱手:“如贾公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