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元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天子公卿遭难颇多。
但沈定知道,这样的遭遇比历史上要好太多。
而未曾真正经历过绝望的天子和公卿大臣,可能还怀着别样的想法。
尤其是郭汜入蜀之前把扣压的公卿全都放了回来,更叫彼等以为朝廷威望仍在。
于是,天子回到长安之后,群臣立即提议返回洛阳。
“只要回到洛阳,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是很多人发自内心的想法。
沈定不能阻拦,也无法阻拦,于是他按照之前的计划,采取拖字诀。
在他的建议下,董承率先返回洛阳,重修洛阳宫室。
待宫室修复完毕,再奉送乘舆东归。
“以彰显天子威严。”这是沈定给出的理由。
天子同意了,但为了加快进度,特地遣使要求各地牧守为董承提供方便。
值得一提的是,在天子抵达长安的第二天,董承就将女儿送进省中。
他董家再一次成为外戚。
公卿方面,司徒淳于嘉病逝,司空张喜受伤请辞,大司农朱儁病逝,侍中杨奇等死节。
一大批空缺需要填充。
于是,在沈定的暗示下,有官员提出应当诏令各郡国不拘户口,各举孝廉二人、能吏二人。
天子照准。
正月癸丑,立春。
天尚未明,百官身着青衣,武将着绛服,陪同天子于东门外亲耕籍田。
立春、迎春的仪式之后,天子推着耜走了三步。
三公,以及礼如三公的沈定各五推,其后百官依次亲耕。
至于未完成的部分,则交给精壮农夫,手脚麻利地干完。
礼毕,大赦天下。
天子回省,百官散去。
沈定轻抚土牛,感慨道:“看到这田地,这农夫,我才觉得有了指望!”
旁边韦康笑道:“扶风、冯翊还是迟了些,待年末郑白渠疏浚完毕,三辅即可为明公基业。”
郑白渠,是郑国渠和白渠的统称,关中沃野,大半依赖此二渠。
韦康接手左冯翊屯田营后,立即着手安排疏浚二渠。
由于人手不足,他甚至还从右扶风与京兆尹调了一部分屯民前往左冯翊。
此时他还在抱怨:“能去的全都是原本就是冯翊的逃民,京兆、扶风本地的根本不愿意离乡。”
沈定宽慰道:“我预备汰换士卒,至少还能给你匀七八千人。”
年前几百李傕,收编其部曲之后,沈定手头兵马剧增至十万余人。
但他手头的粮草却未能获得同等幅度的增长!
于是,同曹操的想法一致,沈定也准备削减战斗力不达标的士卒,避免空耗粮食。
至于这些被淘汰的士兵,家在本地的回家当个亭长、游徼。
家在外地,或者干脆已经家破人亡孤身一人的,全都编入屯田营。
人力缺口有了解决方案,韦康面色舒缓,点头应下。
沈定也叹息一声,拍了拍土牛。
接下来就看他能否在天子东归之前解决马腾、韩遂了!
郿县,两名骑士快速接近庄园。
离庄园门还有五十步,庄园墙头冒出几人:“来者何人!?”
骑士迅速勒马回应:“奉明廷令,来请法先生!”
片刻后,郿县令的信送到庄园主人手上。
过不多时,一名青年快步进门:“孝直!郿县令请你作甚?”
庄园主人,扶风法正将信折好,呼唤来人:“子敬啊,县令说朝廷诏令,各郡推举两名孝廉,他已经把我的行状递给右扶风了。”
子敬名孟达,平陵人,因前段时间沈、李、郭在三陵交战,他跑到郿县来。
最近一直在劝说法正跟他一块去益州。
只是现在……
他皱着眉开口问道:“能推举你吗?”
法正摇头:“要看扶风的想法。”
孟达松了口气,笑道;“权当没这回事。”
法正点头,又道:“不过县令又说骠骑将军广辟贤能,若是我有意,他可为我举荐。”
听闻此言,孟达眉头一跳:“我听闻骠骑将军只是无名游侠……”
见他这么说,法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子敬若是要留在关中,我便请托县令,一并举荐你,如何?”
“……”孟达言语一滞,连咳了两声,才继续道:“……半年之内能有此基业,实非常人所能及。”
之后仿佛才反应过来,朝法正拱手道:“孝直若留下,我一人去蜀地实在没意思,便有劳孝直请托县令了。”
横门,沈定正在此处送别庞德。
“令明啊!”沈定握着庞德的手,恋恋不舍,“何不留下?”
庞德无言,只得低着头。
他是得知马腾即将移屯安陵,便留不住了,准备返回汧县,重归马腾部下。
庞德在沈定手下没有立什么大功,但杜品对他的评价很高。
沈定自然想把庞德留下。
许久未能得到回应,沈定叹息一声:“令明且去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告知安狄将军,来日我定会前往凉州,助其平灭韩遂。”
“唯。”
庞德答应一声,走出几步,又回头一拜,随即翻身上马,带着剩余的五六百骑兵往横桥去。
目送庞德走远,沈定叹息着回到府中,正巧遇到贾诩。
“庞德走了?”
“走了。”沈定说着,又叹了一声,“可惜不为我所用!”
贾诩顿时奇道:“既如此,将军何不扣下庞德,造书信与马安狄,说是其已转投将军?”
听他如此说,沈定摇头笑道:“我只是可惜不能多一员猛将。庞令明已有主,以其忠贞,其主未败,必不为我所用,扣之无用。”
贾诩点头,是这个道理。
只听沈定继续道:“至于说其归于马腾,若真是兵戎相见,我斩他不难!”
贾诩闻言失笑,这一点他承认沈定的自信是有理有据。
说话间,两人走进屋内。
“齐将军送来消息,闻声院已联络上河东太守王邑,只是白波军与南匈奴势大,王邑也不能制。”
南匈奴单于庭在平阳,白波军则是在临汾周边,两股势力占据河东郡北部,王邑这个河东太守只能治理南部。
沈定一面听着,一面翻看闻声院的通报。
全部看完之后,他带着期盼的眼神看向贾诩:“贾公可有计策,能叫白波军与南匈奴相争?”
贾诩摇头:“白波军各部互不统属,寻常计策难以奏效。”
“我担心杨奉引动此二军西来。”
“将军拥兵十万,彼等必不敢至!”贾诩十分肯定。
沈定也放下心来:“如此,就等三月了。”
一月下旬,马腾在庞德的劝说下,遣子马休入长安为质,自领兵马东来,预备移屯安陵。
与此同时,曹操虽未能攻下定陶,却在定陶城外击败吕布,掀起反击序幕。
孙策亲冒矢石,终于拿下庐江郡,兴奋地给袁术报信。
结果太守官印都没捂热,就得知袁术任命了刘勋为庐江郡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