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雪,吹不动巍峨佛山。
玄空推开紧闭的房门,汹涌的风划过他的袈裟,闯进安静的房中,惹得烛火不断摇晃。
金色的佛像双眼微睁,以一种悠闲的姿态看着门外黑暗的山林。
“师兄。”玄空轻轻躬身,双手合十,对着佛像下坐在黄色蒲团上,双眼紧闭的老僧。
风将他的白色胡须吹得飞扬。
老僧面前摆放着一个古朴的木鱼,用来敲打的木槌放在一旁。
这便是灵光寺当代住持,大梁的当朝的国师,玄智。
“玄空,你来了。”凛冽的寒风让玄智大师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眼睛明亮,里面仿佛有光芒流转。
“师兄,那东西,要出世了。”
玄空大师眉眼低垂,站在摇曳的烛光之中。
而玄智,则如同一尊入定的古佛,仿佛并没有听见自己师弟的话来。
只是过了良久之后,才轻声说道:“也许,这是件好事。”
灵光寺传承至今,为天下佛教之首,其中典藏丰富,部分古籍中更是记载着世人所不知的诸多秘密。
其中京城脚下的墓葬,便是灵光寺的不传之秘。
也许在天一观、龙虎山等道教圣地,也有与之相关的秘密。
但灵光寺,却是将整个山门都牵在了这神秘墓葬的旁边。
就连大梁王朝迁都北方,也与这个地下的秘密有关。
古籍中说了,那墓葬中掩埋的东西,迟早是要出世,一旦出世,整个天下都将陷于黑暗与战火之中。
两兄弟在阻不阻止那东西出世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玄空觉得灵光寺为佛教之首,理应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但玄智却认为佛道自然,万事万物的演化都有其内在的道理,不应过分的干预。
最终,玄空结束坐禅,孤身一人来到了这白骨垒成的王座之间。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玄空大师的思绪在一瞬间被拉回。
尸山血海的空间,白骨垒成的王座,笼罩在血色双翼之下的阴影,还有逐渐普照开来的佛光。
如同星空般宏伟的穹顶默默见证着发生的一切。
玄空看着空中那背生血翼的身影,想起古籍中所记载的画面。
信念愈发坚定。
“阿弥陀佛。”玄空大师手持禅杖,身上迸发的光芒让他恍如烈日。
“臭和尚你疯了!”
这骤然的变化让血魔胎也悚然一惊,他的双翼舞动,殷红的血液听从着他的号令,将满身佛光的玄空包裹。
“师父!”
悟能和尚也慌了,他认出来玄空大师使用的佛法,是灵光寺的禁术。
此禁术威能极大,但对于使用者而言,也会燃烧其剩下的命元!
悟能不知道自己师父为何如此,就像血魔胎也没想到玄空为了阻止自己,居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阴天子,快阻止这老和尚!”
忽然,血魔胎朝着苏镜低吼了一声。
苏镜目光一凝,他也看出来了,玄空大师此举的危险。
而且玄空作为悟能的师父,若是真出什么问题,也不好交代。
只不过让苏镜没想到的是,求救的话,居然是出自血魔胎之口。
他可不认为,玄空用出禁术,就可以镇压血魔胎。
很明显,血魔胎此举,是为了保全玄空的性命。
血魔胎与玄空之间,难道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苏镜眯了眯眼,其实此时的他很适合谈条件,毕竟是对方有求于自己,这时候只要提出一些不过分的条件,血魔胎想必不会拒绝。
但苏镜却没有,只是缓缓抬起头。
纵神!
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拨动了因果。
玄空大师身上,原本绚烂的光芒猛地一静,而后以极快的速度倒流回老和尚的身体中。
时光逆转。
这样的手段苏镜早就使用过,纵神的逆天属性在这一刻又展现得淋漓尽致。
也正因为如此,苏镜一直将纵神作为压箱底的手段,不在真正危机的关头,不会轻易动用。
不过这也说明,血魔胎是了解自己拥有着这般手段的。
玄空大师的瞳孔中出现极为惊愕的色彩,他努力想去注视那个如同神明一般的男子。
但因为被操纵的关系,就连眼珠和视线,都不由自己操控。
最终,一切回归于平静。
玄空大师的身体缓缓倒在悟能的怀中,如同虚脱一般,看着立于半空之中的苏镜。
悟能也明白是苏镜救了自己师父的性命,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尸山之上的气氛因为这件事稍稍缓和一下。
“我不理解。”苏镜说道。
血魔胎并没有说话,他渐渐收起了自己的双翼。
见他并不想回答,苏镜也没再追问,而是看着那如山的白骨,问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可血魔胎却是看着他,突然露出了戏谑的笑容:“阴天子啊阴天子,这难道不是你,最熟悉的地方吗。”
最熟悉的地方,最陌生的人。
血魔胎的话一直假假真真,可这一次,苏镜却是信了。
因为从进入此方世界开始,他便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来过了无数次一般。
很虚幻的感觉。
苏镜抬头看着那白骨垒成最高处的黑色王座,想要知道这里的秘密,也许登顶,是最合适的选择。
苏镜朝着白骨山飞去。
血魔胎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看着,只不过眼睛中的戏谑。
却是越来越浓郁。
飞到白骨山旁的时候,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让苏镜降落了下来。
“要一步一步走上去吗?”苏镜自言自语,而后回头吩咐道:“你们就在这里,若发生什么事情,不要慌乱。”
对于阴极真神和白兔,苏镜还是十分信任的。
尤其是阴极真神,他知道,在关键时刻,总是靠得住的。
这也许是因为地府覆灭之时阴极真神的逃跑,让他一直活在愧疚之中,所以每次苏镜的吩咐,反而会完成得尽善尽美。
不失为一种救赎。
苏镜回过头,缓缓朝山上走去,拾级而上,脚下的累累白骨忽然发出类似于欢愉的声音。
就像,在迎接他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