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瑾合上电脑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四点。他疲惫地揉了揉眼睛,靠在椅子上放空自己。乔瑾来到隔壁的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之后,合衣躺在了沙发上,他怕回房会吵醒她。
做完今天这笔交易,乔瑾决定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眼看着就要入冬,家里也该囤一些过冬的物品。往年一到了冬天,乔家兄妹三人几乎是不出门的,特别是下雪之后,即便是想出门,也没有路能通向外面。
乔瑾知道顾玲雪喜欢热闹,困在这深山老林里也不知道她会多么的无聊,于是他决定暂时休息,等来年春暖花开再做打算,毕竟他自己也答应了顾玲雪,到时候会同她一起进城生活。
顾玲雪等到乔瑾将近半夜十一点,后来实在是太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她睡醒之后,身边没有看到乔瑾的身影,就知道他又忙到了很晚,顾玲雪心里止不住地心疼。
白天,乔瑾在书房的书桌前回复着公司的邮件,顾玲雪坐在他的腿上看着他忙来忙去。
“你让我下去吧,你好好打字,这一只手打字多慢啊。”
“不要,这样干活儿有动力。”
“……你是不是有受虐的倾向。”
顾玲雪接着说道:“话说,你这书房,还真是‘书’房,这一堆一堆的书你都看过?”
“嗯,基本上。”
“那你身后的这个牌匾也是你自己写的?”
乔瑾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后立即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回答道:“嗯。”
“字写还挺好看的,有时间你教教我呗,我也进行一下自我提升。”
“行啊。”乔瑾将他早上的打算说给顾玲雪听:“往后一段时间我多陪陪你,你要是愿意学,每天就跟我写一会儿。”
“你们家教育孩子,是不是都是按秀才培养的,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厉害。”
“确切的说,应该是郎中。”
“像你们这样的家族,现在恐怕是找不到几个了。”顾玲雪由衷地赞叹道。
“你是什么想法?”
“什么什么想法?佩服啊,敬佩。”
“我是说,以后咱们的孩子,你是想让她继续接受我们这样的教育,还是让她出去上学?”
顾玲雪无奈地别过脸去,“你现在还真是三句话离不了油嘴滑舌。”
乔瑾轻声接着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柔情,“你户口本呢?上次我告诉你,要收好。”
“在那儿放着呢啊?干什么用?”
“你说户口本能干什么用?傻。”
顾玲雪一脸懵地看着乔瑾,企图从他嬉皮笑脸的脸上寻找答案,可是在她的认知里,还真不知道户口本有什么作用。
顾玲雪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户口本有什么用”,回答的第一条内容就是:婚姻登记手续必须材料之一。她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看着乔瑾,“乔老师这是在求婚?太草率了,我不同意。”
乔瑾无奈地说道:“那过一阵子我再求一次。好好设计设计。”
两人笑作一团。
过了立冬节气之后,顾玲雪之前挂在中介的房产找到了买家。由于她着急偿还顾万的罚款,所以她的两套小房子以比市场价略低的价格很快就出手了。等到中介联系顾玲雪前往过户的那天,乔瑾提前安排好了家里的两个孩子,决定借此机会一家四口都出去转转。
锁好房门后,四个人驱车来到了玉瑶坊。沈迁遥正百无聊赖地数着杯子里的茶叶沫子,突然看到了窗外四人的身影。
沈迁遥高兴地迎了出去,“我正无聊,想着晚上约个局呢,难得你们一家子都出来啊。”
顾玲雪解释道:“我去卖房子,乔老师说顺便就把他们都带出来,刚好采购一下过冬用的东西。”
沈迁遥诧异道:“你还真打算卖房子啊?乔瑾你可真抠,你小媳妇用钱居然还得卖嫁妆。”
乔瑾赶忙解释道:“她才不能用我的钱呢。好像这小半年除了吃了那点儿饭,交了几次话费之外,她都没怎么花过钱。还总惦记着要还我。”
沈迁遥大大咧咧地说道:“那你主动点儿呗,你就塞她手里,她还能给扔了?”
“还真没准儿。”
顾玲雪感激乔瑾的善解人意,解释道:“不能这样的。那两个房子卖了之后,等到我家拍卖,估计正好能还清罚款。我留着也没用,卖就卖了吧。”
正在几个人闲聊的时候,中介打来电话询问顾玲雪能否按时前往交易,顾玲雪起身告辞,“你们先聊着,我去办手续,一会儿就回来。”
乔瑾起身相陪,“他俩就先在这儿陪你了,免得你无聊。”
沈迁遥气愤地说道:“嘿,我说,你们两个去约会,留我在家给你们带孩子是吧?那用不用我晚上把他俩领回去,好让你们小两口过二人世界?”
“多谢了,不愧是兄弟。”乔瑾顺坡而下,毫不客气。
“……行。”
顾玲雪先去银行开了一张储蓄卡,之后便去到当地的不动产登记中心。由于之前顾玲雪的要求,两个房子的买家同时的来到了现场,她准备一次性忙完全部的手续。中介赚着高额的中介费,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自然乐意早成交早省心。两路中介同时跑各种手续,顾玲雪只需要签签字照照相就行,等到了买房去办贷款的步骤,就不再需要她的参与了。
中介客气的说道:“顾小姐,等到他们双方办完了贷款,银行就会给您预留的银行卡号转账的,请留意查收。”
顾玲雪说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辛苦了。”
中介看他们衣着不凡,开的又是豪车,随随便便就能卖两套房,便奉承地说道:“要是以后您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我。您慢点开!”
回到车上,顾玲雪吐了长长的一口气:“彻底身无分文了……”
乔瑾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个会更好。”
“对!下一个会更好!等我努力赚钱,房子什么的还会有哒!”
“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怎么又吃晚饭?最近我都吃胖了。”
“你最近胖了,是因为我调理的好,气血充足。跟吃不吃饭有什么关系。”
“那你给我开点儿吃了就能瘦的药呗。”
“瘦有什么好的,干巴巴的。现在多好,气色红润,还软乎乎的。”
“……我不吃,你别带我吃。晚上吃东西之后涨得难受,我好像已经习惯晚上不吃东西了。”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天黑之前赶回来。”
“这么神秘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乔瑾在下一个交通岗调了头,直接朝着他母亲的墓地驶去。
来到城郊的一处墓园,乔瑾问顾玲雪,“害怕么?害怕就回去。”
顾玲雪也是面对过死亡的孩子,只不过她的母亲并不葬在公墓里,而是埋在了老家的祖坟中。她心疼的看着乔瑾问道:“怎么想着来这里了?”
“让我妈见见儿媳妇。”
顾玲雪握紧乔瑾的手,随着他向一处墓地走去。
在一处山坡上,静静地耸立着一块墓碑,上面是一张慈祥的照片,写着“靳元霜之墓”几个大字,落款处写着乔瑾的名字。
乔瑾自言自语道:“我妈姓靳,所以我的名字是瑾。按我这一辈论,我应该叫乔青瑾,爷爷觉得难听,就只留了个瑾字。”
顾玲雪严肃地对着墓碑说道:“阿姨您好,我叫顾玲雪,是……您未来的儿媳妇。”
乔瑾惊讶地看着顾玲雪,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承认他们的未来。
顾玲雪接着说道:“阿姨,我会好好的和乔瑾在一起,您放心。”顾玲雪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温柔地看着乔瑾。
她知道乔瑾心中的惭愧,因为养大了外面私生的弟妹,他肯定一度觉得愧对自己的母亲,可是他的善良最终又让他背负了愧疚,顾玲雪心疼地将他推到身前,语气轻松的说道:“阿姨,您看,您的儿子特别的优秀,又聪明又能干,又温柔又善良。”
乔瑾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玲雪,知道她的那句“温柔善良”是说给自己听的,眼神里充满了欣慰和感激。乔瑾低声问道:“小雪,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孟云,怎么了?”
乔瑾转头对着墓碑,言语轻松地说道:“妈,要是你在那边,遇见了一个叫孟云的阿姨,麻烦帮我提个亲。”
虽然场景有些不合时宜,但两个人相视地笑了起来。
“妈,我们走了,以后再来看您。”
两个人手挽着手向车上走去,夕阳打在两个人的身上,拖出了长长的两道彼此交融的身影。在这个承载了死亡和别离的场合,更容易让身在其中的人珍惜眼前在一起的时光。若是一直能如此岁月静好,那白头偕老就不会只是别人的传说。
顾玲雪看着地上的影子,仿佛呓语呢喃,“乔瑾,我也爱你。”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此刻,千言万语也形容不了两人相互交换的爱意。挽着的双手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体会着指尖传来的心跳,将“我爱你”三个字深深地刻进了骨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