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春躺在垫了层草席的硬木板上,翻了个身,转到了面向墙面的那个面。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蓝春唱起来了铁窗泪,在这悠悠的刑部监狱游荡着。
“驸马爷,有人来看你了。”有狱卒敲击着蓝春的栏杆,发出邦邦声响。
“别嚎了。”
蓝春扭头看去,他本以为第一个来看他的是自己的媳妇,没想到却是李景隆。
但蓝春也不惊讶,李景隆肯定也第一时间知道了。
“九江来捞我出去的?”
“捞你?我可没这本事,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李景隆让随从将东西搬进去,就是被褥和日常用品。
“怎么回事,这还打算让我常住了?”蓝春起身,让随从铺床。
李景隆抖了抖手上的饭盒,说道:“怎么可能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两人席地而坐,拿了个小板凳当桌子,李景隆将饭盒打开,香味扑面而来。
正好是晚饭时间,蓝春和李景隆两人边吃边聊着,这短短半天时间,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
刑部的手段是强硬,但太子朱标知道了,刑部的官员直接被叫进宫里一顿骂!
自己未来的下属逮捕了自己的妹夫?
还是胡惟庸案?
胡惟庸案有没有猫腻,他朱标能不知道嘛!你们从蓝春开始查,是不是想查到我头上!
蓝春知道,照玉的事属于宫廷秘闻,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不该知道的知道了也就没了。
当然,朱标也只是口头说说,虽然他能监国,但主事权还是在朱元璋手里的,也不能说放就放了。
朱元璋至今还没有表示呢。
蓝春吃饱饭,就不再想问题了,他摆了摆手,就睡觉了,李景隆也不多说的走了,蓝春犟,他也没办法。
这明显是蓝春触碰到了文官集团的利益了,有人插手刑部,将蓝春拉进监狱里教训一顿。
谁呢?不知道,但蓝春也是宁折不屈,就是不低头,哪怕他打点一二,说放出来也就几句话的事。
一旦当某种默认的规则形成,就成了人人潜意识都要去服从,如果你反抗,那就是不对的,可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蓝春睡的很浅,他怕哪个人真想杀了他,他只是初见端倪,就被如此安排,不敢赌世界上是不是真有疯子。
刚入夜,蓝春的门上的锁链响了!
蓝春睁开了眼睛,黑夜中悉悉索索的有人在开锁,还有铁链的哗啦声。
门开了!
“蓝公子!睡了吗?”一声女声响起。
蓝春喘了口气,自己人。
明升的妹妹明思。
“你怎么来了?”
“听公主姐姐说的,她怕你受委屈了,让我来看看。”明思的话,让蓝春心暖。
朱璎珞如果来,那必然带着的是皇室的态度,那这场无形较量就是蓝春低头,一个上门女婿,不足为虑。
蓝春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埋下一个种子,给大明暗淡无光冲破,他们在怕什么?他们在怕蓝春的年轻!
“王大人,差不多了吧。”说话的人处在黑暗处,灯烛光并没有照到他的脸庞。
王大人坐的地方也没有被照亮,只有他的红袍官衣,在光明下惟妙惟肖。
“再等等,一天时间够干嘛的?他一个驸马爷,真当自己是爷了?”王大人的脚下趴着一只癞皮狗,喜好啃肉骨头。
“可是陛下……”那人欲言又止。
“没事的,打磨打磨年轻人锐气罢了,陛下也只是表面说说。”说罢,喝了口茶,接着道:“这江山光凭朱家,是管不过来的,那群刁民,千百年来都一样。”
“咱们,才是这锦绣河山的话事人。”茶杯放在桌子上,王大人对面的人也退了出去。
烛光随风摇晃,照到了挂着的画像,那是他的祖父,前朝的中书省高官。
王大人看向了画像,像是自问自答说道:“他们一代人,怎么能比得上我们家几代的积累?是吧,祖父?”
蓝春早饭没吃,睡到了自然醒,也该思考怎么出去了,看来老朱很是喜欢坐看他们斗来斗去。
不管是之前的丞相之争,还是浙东集团和淮北勋贵的碰撞,在老朱面前,只是希望有个平衡点,能被他拿捏住。
如今,勋贵集团的第二批人,已经逐渐步入朝堂,且很大程度的影响了政策变化,那帮老掉牙的豪门,该坐不住了。
皇帝可以轮流做,但是你要想改变豪门地位,那就是和上一批人在斗争,他们蒙元的遗老还能愿意?
从胡惟庸案,就是朱元璋内部的统一,如今的刀将劈向旧年统治层,朱元璋扶持的新的统治层将彻底更换他们。
大明需要新鲜的血液的流入,京城这颗心脏的跳动,才能决定能否给满目疮痍的华夏大地带来新生机!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就让那群守旧派去通往坟墓吧!蓝春想着,愈发觉得热血沸腾,从床上爬起来做了两个俯卧撑。
可蓝春的力量,又在哪里?
宝华山,宋濂没有看见蓝春,他敲了敲李景隆的门,问道:“蓝春人呢?我找他确定一下上课要用的书。”
李景隆摇了摇头,说道:“他现在在牢房里蹲着呢,没时间看。”
宋濂皱了皱眉头,说道:“因为什么事?过几天正是科举了!”在读书人眼里,金榜题名大于天。
“哦,刑部的人说好像是因为胡惟庸案。”李景隆不以为意。
宋濂皱着眉头,他就牵扯过胡惟庸案,对此别说多心烦了,朝堂斗争总是如此,对于读书人是一个磨盘。
应天府,南京城。
解缙指挥着两个秀才举起来了横幅,说着:“再往右点,更明显,对对对!”
上面写着:解放蓝少君,反抗莫须有!
“各位,我们的院长对我们是大庇天下寒士,可他如此崇高抱负的一个人,却惨遭小人迫害,锒铛入狱,各位读书人说,我们该不该发声?”
这些读了半辈子书的人,道理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