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手指上下敲击着铁护栏。
    这是他思考时的惯用动作。
    太突然，也太巧了。
    今天上午刚欺负完洛大小姐，下午就收到这条“恐吓信息”。
    是巧合吗…洛章义亲自下场？
    陈默思虑太深，迟迟不给对方回复。
    他总会把事情往最坏方向推。
    如果洛章义真的下场，那也只能和自己来软的，可这样一来，反倒会将自己置身于不利之境。
    所以最好办法是装糊涂。
    直到找到破局之法。
    如果不是洛章义，是苏月影他老爹苏侯呢？
    想起综合演练结束那天晚上，苏月影蹲自己时给他爹通的电话……
    也不太可能。
    换成是苏侯，都已经杀过来了。
    这边思考着，田不忘早就化身触手怪。
    噼里啪啦全是键盘声，他双眼充血，眼球高速旋转着，气势可抵千军万马。
    凭一己之力就想要挖出对方的ip并不容易，“马上…马上就好，对方捏了几个假的，我很快就能破防。”
    豪远投来崇拜目光，用纸巾帮他擦汗：
    “虽然我看不懂，但总觉得很牛逼的样子。”
    抛开别的事情，一旦涉及这个领域，田不忘就如同天神下凡，做什么都很有干劲。
    喵酱在屏幕中大口大口吃着由信息编织的数据链，也在自主运转着那套ai，挖掘对方信息。
    「查到啦查到啦！」
    喵酱眼中浮现一串编码，兴奋到。
    「对方在…就在……在…」就当她准备报出对方地址，声音反常性变得机械化，逐渐模糊，程序开始走向崩溃。
    最后脸一绿，吐着舌头晕厥过去。
    “喵酱！？”田不忘知道这怎么回事。
    太奶奶滴，玩阴的，居然下毒。
    他试图抢救，“振作起来啊喵酱！我俩蜜月还没度完呢！”
    最后陈默几个凑了张u盘，帮田不忘把那病毒给导出来。
    对面下手可真黑啊，那病毒就像传染病一样，会不断分裂吞噬数据，足足撑爆四张u盘。
    等喵酱被抢救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为傻白甜，睁着萌萌大眼，一问三不知。
    正儿八经成了桌宠。
    “你老婆被毒傻了？”熊武扒着护栏，傻呵呵到。
    “你老婆才被毒傻了，数据丢了而已。”
    “对方显然不简单，能查到老大ip，在自己菊花里下毒。”
    豪远无语，“你这什么狗屁比喻。”
    田不忘气不过，赔了夫人又折兵，他问向陈默：
    “老大，这人到底谁啊。”
    陈默也摸不到头绪。
    “不知道，就挺突然。”
    结果是什么信息都没留下。
    手机震了一下，又有消息发过来。
    「好小子，我说怎么已读不回。」
    「原来是查我位置来了。」
    「不过很可惜，你们再强也不过只有那么几个人，而我有整个团队。」
    陈默稍微一愣。
    几个人？
    加上爱酱不过也才两个啊。
    哦，田不忘是触手怪。
    「最后一遍，一个亿，离开我女儿。」
    陈默回道：“能问问一个亿是津巴布韦币吗？”
    要真是津巴布韦币，以后007宿舍的厕纸就不用愁咯，又节省一笔开支。
    「小子当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和你个小小少年玩文字游戏。」
    「一个亿当然是可流通性的a国货币。」
    陈默这边片刻犹豫。
    对方还以为是要讨价还价，或者是渲染一下情比金坚后再讨价还价。
    「如果你们的感情，连这点坎坷都无法跨越，那就没必要再进展下去。」
    他这句话刚到，陈默就发来一串数字：
    “打我卡上，别少看个零。”
    「……」
    「我直接转账给你。」
    一个亿，说转就转。
    陈默扫了眼账户，的的确确九个零。
    收了钱，反手就把对方拉进黑名单。
    速度太快，以至于向陈默要保证的时候，已经成了感叹号。
    人都是懵的，这是被讹了？
    不会儿，又有陌生人添加。
    这次陈默没有拉黑对方，刚刚只是无声中表明态度：你女儿的福利，我吃一辈子！
    「小子你几个意思？」
    “你乱投毒，差点把我朋友老婆给毒死，一个亿算是补偿。”
    陈默张口就来。
    老婆？毒死？「小子莫要开这种玩笑。」
    对方不傻，听得出陈默态度。
    摆明了老赖打太极，可真是啊……自家女儿居然和这种不良混在一起。
    “冒昧问一下，你女儿是谁？洛依依？苏月影？”
    ……
    「你的意思说，你认识的女孩还不少，需要用到排除法？」
    对方更加确信。
    这人天生坏种，不光作风不良，还是个欺骗少女的渣男。
    最后淡淡回复陈默的，只有两个字：
    「梦兮。」
    “？？？”
    「怎么？别说你直接把她忽略了。」
    不可否认，陈默压根没往梦兮身上想，比起洛依依和苏月影来，并不满足前提条件，也师出无名。
    硬要说的话，也能联想到另一件事。
    梦兮曾说，以前新结交的朋友，转头就装作不认识自己，加入某个小团体，很快又会被孤立。
    只是……这为什么？
    “伯父，我冒昧一问，梦兮以前结交的朋友，也是被这样刷掉的？”
    「全是虚情假意，还有，谁让你这么叫？」
    “我真心实意的啊。”
    「你放屁，你让我女儿替你端茶倒水、送早餐、打饭、跑腿、揉肩捶背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们根本不是什么朋友，完完全全就是把她当丫鬟对待！」
    “我也是盛情难却啊。”
    陈默试图解释。
    「我看你是乐在其中！」
    “那这件事梦兮知道吗？”
    「她就是太天真，才会被有心之人给利用。」
    陈默心说，你可以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码。
    拐弯抹角就是在洗刷自己。
    “可是伯父，梦兮不是小孩子了。”
    话锋一转，严肃起来。
    两人都清楚这句话的重量。
    如果对方还把梦兮当成哭一哭就会把事情藏在心底，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小女孩，那这个当父亲的就大错特错了。
    他的一意孤行，会遭到梦兮的反噬。
    当然，也正是他的一意孤行，梦兮才这般内向。
    内向到筷子掉地上也不敢麻烦别人，说话永远弱上三分，即便在公道面前都会失去自信。
    宁可被伤害，也不愿意去反击。
    「这些不是你该管的。」
    ……
    陈默心中了然，他不会再去争取。
    但事实胜于雄辩。
    “你会来求我的，伯父。”
    陈默发完这则信息，掐断聊天，后续消息也没必要再看。
    他掏出打火机，在手中把玩一阵，心思沉淀，火石轮摩擦时溅起火光，映在陈默凝重的脸上。
    “明天起”
    “梦兮不再属于这个团体。”
    掷地有声，叩在每个人心房。
    这是源自家庭的问题，这是他们父女二人所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父亲的一意孤行，又何尝不是女儿的一惯忍让所酿成？
    所以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是双向性的，并不是单一的谁对谁错。
    ————
    咚咚咚——
    清脆敲门声，预示着第二天的到来。
    女仆含着温柔笑容，推门而入。
    拉开窗帘，第一缕晨光泼洒进来。
    “该起床了，三小姐。”
    床褥上拱起的小山丘开始蠕动。
    很快就探出一个小脑袋。
    “是猫吗？睡觉都这么奇怪。”女仆调笑两句，近身开始侍弄。
    “早上好哦…”梦兮张嘴打哈欠，揉着眼睛，不太敢去面对阳光。
    “嗯，早上好。”
    梳妆台前。
    以前空荡的梳妆台上，多了一些适合素颜的化妆品。
    “我自己来就好啦…我能做好的”
    女仆拒绝了女孩的要求。
    服侍主人，这是身为女仆的责任。
    哪怕梦兮还没有适应被人服侍，她也应当去做。
    看着镜中腼腆漂亮的女孩。
    这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拥有这么一个大号的洋娃娃。
    时时刻刻都想抱入怀中，狠狠宠爱一番的心情谁懂？
    女仆一面为她梳头，一面笑着。
    “是在笑话我头发太乱么…”
    女孩追问。
    “不，只是没想到从不爱去打扮的三小姐，会主动去要求这些。”
    换成以前的梦兮，简单洗漱后兜帽一带，谁也不爱，永远都是素颜出没。
    现在开始学着去描眉，去画眼线，去挑口红，开始在衣服上花心思装饰自己。
    一切的转变，不过也才近几天而已。
    梦兮脸蛋微红。
    怀疑自己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今天还需要准备ad钙奶吗？”
    “要的要的，最好的话我还想准备一份蓝莓酱三明治！”
    “还有就是钙奶要热的，我带去学校就好。”
    在这方面，三小姐的立场莫名坚定。
    饭后穿衣打扮。
    梦兮亲自做了份大号蓝莓三明治，打包起来，将热乎乎的钙奶踹怀里，蹦蹦跳跳就上了车。
    今日份孝敬算是保住了。
    只是不知道班长爱不爱吃蓝莓。
    或者应该加一圈奶油，上边填一些巧克力和草莓尖尖？
    那不就成三明治蛋糕了吗？
    不过这个方案可以保留到明天。
    这样一来，笨蛋余二就无法与自己争宠了。
    她偷笑两声。
    下到车后，早早就赶往男生宿舍楼下，这个时间段，班长应该刚晨跑完，还在冲澡。
    一提到洗澡。
    她就捂鼻子。
    新鲜出炉的美少年，总归是养眼的，特别在社恐女孩面前，让人心跳加速，脑海空荡。
    梦兮就这么呆呆杵在原地，静静等待着，不曾挪动一步。
    直到看见陈默一行结伴下楼。
    她才高高兴兴小跑上前。
    只是今日与往日不同，余二豪远田不忘都别开目光，熊武带着僵硬笑容。
    再看为首的陈默。
    持漠视态度，眼中空无一物。
    梦兮心脏剧烈抽动一下。
    她以前见过这种眼神，这种被排斥，被无视的不适感。
    女孩顶着胆子上前，在离近陈默只剩两三步的时候顿足，递去捂热的钙奶和三明治，“…班长…我我做了大号的……”
    漠视——
    擦身而过。
    梦兮僵在原地，后又缓过神来。
    她追上几步，赶超在陈默前头，重复道：
    “班长…三明治！我准备了三明治和……”
    换来的仍旧是冷漠。
    梦兮也一次次重复着。
    最后是带着哭腔，都没能把东西送出去。
    听的余二几个都不忍心了。
    这一幕所有人都见到了，继洛依依之后，第二个女生遭冷落。
    陈默这个狗一样的，终于被冠上渣男称号。
    女孩无声低下头去，看着没能送出去的早餐，心中像是熬了一副中药，不可名状的苦味，换做泪水滴落。
    她用袖子擦干泪。
    哭泣只是宣泄心灵的窗口。
    并解决不了问题。
    她很快振作起来，不曾拥有的小坚强。
    自己肯定有没做到位的地方，惹班长不高兴了。
    陈默这边又何尝不是煎熬？
    “…老大，咱们真有必要做到这样吗？会不会太无情了些。”
    余二压低声音问。
    “是啊，梦兮妹子可都快哭出来了。”
    豪远附和。
    “人心又不是铁打的，我当然也不好受。
    只是有的事，不面对就永远都无法踏出那一步，我们只能适当指引。”陈默面容缓和，想要骗过梦兮眼睛的确不容易。
    第二天
    女孩同样等在楼下。
    这次是她做的蛋糕，上了奶油和草莓。
    “…班长，我这次没加蓝莓，一定很好吃的！”
    还是昨天的冷处理。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校园暴力呢？
    女孩并不气馁，不依不饶跟在后边，哪怕会跟不上步调被甩开，也依然跟着。
    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此。
    同样处于被孤立状态的洛依依几天前就知道了这件事。
    她不清楚像梦兮这种好性格的人，怎么就惹陈默不高兴，反正现在是同病相怜状态。
    洛依依伸手拿过梦兮手中甜点。
    刚要张嘴咬下，却被女孩一把夺回，非常护食，“…你干嘛，这是我给班长的……不许你吃…”
    “班长班长，你那班长都不理你了，还班长。”
    “不吃也是浪费，还不如我吃。”
    她又要动手去抢，梦兮战术性后撤。
    “班长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就是嫉妒我有这样的班长！”
    听见这坏女人说自家班上不是，女孩带上脾气。
    “我？嫉妒你？哈？？？”
    洛依依笑了。
    遇到陈默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现在可是和我一样，是被孤立的状态。”
    “才不一样…今天不行我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哪里不足我会记小本本，会努力改正！”
    洛依依听她一言，被震撼到。
    陈默给这姑娘下猛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