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如洗,疾至而骤然。
路道花坛溅出泥泞,混成泥浆流入排水口。
有撑着黑伞慢悠悠的行人,也有拎着公文包来来往往的打工人。
人影穿梭间,艾菲尔漫无目的在雨中行踏,单薄的身影更显无助。
雨水顺着她脸颊滚落,感受着雨水的冰冷和潮湿。
身后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
失去平衡的瞬间,居然不是想着用支撑地面,而是整个人直直摔倒在泥潭中。
当她裹着泥泞爬起,看着手中鲜血染上污水,脸上爬上一丝苦笑,这可不像那个光鲜亮丽,在男生眼中的女神,也有背黄金血统的称号。
此刻发丝凌乱不堪,无序地垂落在脸颊旁,昔日那份飘逸与轻盈早已不复。
一个宛若疯妇的形象跃然眼前,令人不禁心生怜悯。
狗屁贵族…
她心中骂了一句。
“你没事吧。”
男人声音传来。
艾菲尔缓缓抬头看去——
浑浊的目光,在雨中看清轮廓,至于长什么样……
听起来是个大叔。
他向自己伸以援手。
“我家就在附近,要不先和我去避避雨?”
他很绅士,而落下的视线却又那么无礼。
想要演上一出拯救失足少女的戏码吗?
男人就是这样,虚伪至极。
明明想要什么,做什么,全都一目了然。
她厌恶的伸出右手。
刚准备拒绝,男人身后就传来声音。
“滚开。”
男人刚一回首,便迎上苏月影那张冷若冰霜的绝美面庞,吓的主动让开。
她身后怎么还跟着大兵。
是军方的人。
艾菲尔浑浊眼眸中,悄然泛起一丝微澜。
苏月影为她撑起一把黑伞,遮挡住外界的风雨,给予她一份难得的安宁,雨声似乎都在此刻渐小。
“要是和我有约还擅自和别人离开的话,我会再次刷新对你的认知。”
听着,艾菲尔脸上顿时掠过难以名状的委屈与悲伤。
她一把抱住苏月影,泪水混合着雨水,将悲伤情绪在此刻宣泄,化作了无尽的痛哭。
“…抱歉,我不该凶你。”
苏月影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感情淡漠,好像时时刻刻都在说,生人勿近生人勿近,但艾菲尔知道,她其实只是不会表达,自己会哭,也全因为是她的到来。
——
苏家
苏月影的房间有些新奇。
完全察觉不到半点少女元素。
非常单一的风格,各种涉及到军事层面的书,排满一书架。
其中最受她推崇的,当然还属那本《前后十年战略概论》
她很喜欢,所以一下就买了很多。
买这么多的意义并不只是自己看,她有时候还会主动送给别人看,她知道陈默买不起,所以也送了他不少。
免费的。
还有就是这本书的作者,他的头像被打印出来,编入相框里和自己那位战死的哥哥摆在最显眼位置,左右两边同时享用白花。
这是她能做到最高的敬意。
也算是狂热粉丝了。
艾菲尔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水雾,一条干毛巾擦着头发,在大哭一场后,心情转换很快。
苏月影的住所和想象中差异很大,“我以为你房间会有各种武器之类的,就连睡觉都要抱着RpG火箭筒那种。”
苏月影注意力都在书上,在研读完上面每一行字后,才会翻到下一页。
要是有不懂或者很有趣的地方,她会保持一个动作很久。
“你是蠢货吗,武器不好好保存在武器库里,会老化严重。”
“…我知道。”
只是特有的刻板印象而已。
在艾菲尔意识中,苏月影就该是这样。
她牵扯衣领,很为难道:“你就没有大一码的衣服吗,我感觉很闷。”
苏月影:……
穿自己衣服还叽叽歪歪。
就有些莫名恼火。
“大一码的衣服没有,但我可以替你永远解决脂肪问题。”
“…那还是不必了。”
她规规矩矩坐在苏月影身侧。
手指闲不住打架,目光时不时偷瞄苏月影一眼,不经意间有些走神。
这真是个很有安全感的女生。
只是待在一起,心情就会得到转换。
感觉就没有她会害怕的事。
“好了”苏月影手上用力,合上书本,将目光看向她:“说说你的事吧。”
“你不是不爱管闲事吗…”
苏月影的性子她自是知道。
她不会无缘无故去帮助弱小。
正因为这个,当初和陈默有一定分歧,把一些弱鸡归类为累赘。
“你能来找我,就说明除了我,你没有更好的选择。”
艾菲尔静默。
但凡有别的选择,她也不会来找苏月影。
可为什么不去找那些养的鱼。
养鱼千日,用在一时啊。
靠不住,感觉上就是靠不住。
他们满脑子想的也只是怎么才能给自己吃干抹净,吃完后还记得什么就看人品。
“其实…半个月前…”
她收到一则消息。
发信人是:奥雷.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在另一个第一世界大国中是个古老贵族的姓氏,象征着:美丽,纯洁。
只不过…似乎只有美丽能和艾菲尔沾边,纯洁什么的完全没有,或者说是以前有。
这是个很宗教,很注视血统的家族,被誉为拥有黄金血统的贵族,家族曾是亲王一脉,数年后也保留着伯爵之位。
被誉为黄金血统。
为了血脉纯正,庞大的西尔维娅家族不存在外族联姻,全是近…
而这个叫奥雷的,是艾菲尔姨母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表哥。
这个表哥做了很出生的事。
艾菲尔和陈默暗示过触籹丧失。
谁都不敢深想。
毕竟这不是某个人的问题。
是整个家族的问题。
“他借家族之名来探望我…现在就留宿在我家里,两天前他就想对我…他一定在找我,我不能让他找到,要是被找到的话…”
想起过去,艾菲尔有些反胃。
自己考入云来,不就是为了摆脱奥雷吗。
苏月影属于是见多识广。
在这个阶层,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近亲这种事在曾经的A国都属于是泛滥,就连杜雨泽的婚约对象,也是近亲产物。
就算是科技发达到6g时代的今天,一些国家也依旧存在这种状况。
抛开科学不谈,这属于是巩固内部团结,减少外部势力干预,更大限度集中资源的手段,信奉宗教保持血统纯正还是最次要的。
生下来的多多少少都存在缺陷,不是其貌不扬,就是智力欠开发,心理扭曲,遗传疾病风险增加。
属于是把痛苦留给下一代。
苏月影看着艾菲尔,久久不言语。
“…怎么了…?”
“同情我的遭遇吗?”
当时陈默闻到一点味儿,可都没嘻嘻哈哈,好一番同情。
苏月影还是那个苏月影。
很可惜,她没有。
“…是想让我以你的视角体验一遍你的痛苦吗?”
“很可惜,我做不到,就算是在你那个年龄,我也懂得怎么藏刀,锁人要害,在对面刚有图谋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我只是在想,难怪你脂肪堆积这么不合理,原来是基因缺陷所导致,这一点上我很同情。”
“这一点上…你同情我…?”
她怎么敢的。
“这根本就不是基因缺陷导致的脂肪堆积问题!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
这才发现,好像心情转换不少。
“怎么了?”
艾菲尔叹口气,倒头躺在床上。
苏月影觉得这家伙很是奇怪。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百变怪吗。
“你不想回去的话可以和我住,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
“你不介意…?会不会不方便?”
“不要影响我的生活节奏就行。”
她也就只剩这点追求。
“我能提供的也只有住所,对你的遭遇,我爱莫能助。”
苏月影做出补充。
那是人家的家事。
艾菲尔满心欢喜。
眼下能有个接纳自己的人就很不错了,关键对方还是个女强人。
——
次日
艾菲尔打着哈欠起床。
她拉开窗帘,这也才天际见白而已,发现苏月影在绕着操场倒立行走。
上身小背心,下身军装裤。
双腿如同蝎子摆尾。
艾菲尔人整个就精神了!
这才几点就练上了。
实际这对苏月影来说,只算得上热身,她很喜欢空腹锻炼,虽然饱腹锻炼空腹锻炼两党至今还吵的火热。
艾菲尔下到一楼,打开冰箱。
想都不用想,苏月影这种没有味觉的生物,压根就不点厨艺天赋。
几次陪她出去逛街,吃点什么她都是:你随意我干了。
仿佛在她的认知里,食物只有:能吃,不能吃。
两种区别。
一查冰箱,还真是…很自律。
啃生面包,喝牛奶…不腻吗。
艾菲尔很有自信,撩起袖子就开干。
别觉得海王好当。
除了要有颜值外,还要有真材实料,对什么人群放什么大招。
有人就喜欢黑丝奶茶,不喜欢白丝奶茶,同理有的就有喜欢端庄贤惠形的。
这时候就做一大桌饭菜,拍下贤妻时刻,发在圈子里,口碑这不就来了吗。
八点出头,苏月影出一身汗。
推门进屋时,闻见油香味儿。
桌上是两份很简易的早餐。
牛奶,煎蛋,烤培根,水果,涂抹上奶酪的烤面包。
“苏…”
艾菲尔想说什么,就见苏月影拉开冰箱,直接二指掰鸡蛋,把蛋清蛋黄生吞下去。
金毛直接就…有些大脑宕机。
她还是第一次看有人生吃鸡蛋的。
苏月影正要去拿生菜直接啃,注意到她的表情和目光,擦了擦嘴角蛋液,“吃吗?无菌蛋。”
“我给你做了早餐…你这是干什么?”
“给我的?”
苏月影这才看向餐桌。
“为什么?”
她不会接受别人没由来的好意。
纯性格使然。
“什么为什么,做一个人的是做,两个人也是做,你都收留我了,我不报答一下是不是有些…过意不去。”
“……”
苏月影其实完全不介意这些。
但看艾菲尔这么执着,还是答应下来。
冲了个澡,吃完早餐。
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那位禽兽表哥离开。
——
外联部。
“呵呵呵…请回吧陈部长,洛部长说她忙,不想见你。”
“忙?我明明看见她在喝咖啡!”
陈默不瞎。
绕过这些女部员就能看见正在摸鱼的洛大小姐。
至于洛大小姐为什么不见陈默。
还不是那件事儿…
给人家伤狠了,一时间就是不想见这个果冻吸。
“我跟她说两句,说两句就走。”
陈默就要挤进去。
被一堆莺莺燕燕堵着,谁是小花小翠小芹他也分辨不清,反正她们都是洛依依的干员。
“陈哥陈哥,你急什么,这时候就不能见,也见不得。”
女同志们推着陈默往外走。
近日社团中不少磕学家,全因那场电影而起,将男女主剧情中感情代入了现实,就觉得陈默和洛依依是一对儿。
“女孩子的心思你弄不懂,现在在气头上,你都不知道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哪句话半真半假,是气话是真心话你也分不清。”
陈默是听的一愣一愣的。
总感觉好有学问。
“你看看这个…”
名叫秀秀的女孩,摊开手,把一个小盒子递向陈默。
“里面是疗伤用的,涂抹在淤青位置,很快就能见效。”
陈默伸手接过。
搞不懂嘞。
不见又关心上了。
“等部长气消再来吧,不然会碰一鼻子灰的。”
“嗷嗷…”
陈默也只得应下来。
上次的确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行吧,那改天再来,有事让她联系我。”
说完,陈默就走。
一众女部员们是欲言又止…
想把人叫住。
就说这些?不塞点蜜糖?
陈默走后,部员们回来报信。
洛依依不在意。
实际很在意,非常在意!
不想让人洞察心思,又想探究。
“…他有说什么吗?”
部员们对视一眼,笑得有些牵强。
“陈部长…他他很关心你啊,说…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洛依依:“哈?”
“对!”又有人打断加工业糖精:“还说离了你,就像缺水的鱼,一刻都忍受不了!”
“我怎么记得他说,欧!我的宝,回来吧,艾拉富油!”
莺莺燕燕围上来,嬉笑着,好一场模仿秀。
洛依依幻想了一下,恶心的不行。
陈默能说出这种肉麻的话,只会让自己觉得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