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尔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
『身为哥哥,明明那么全心全意宠爱着她,生怕她…』
『到最后居然一声不吭地离开…』
『我爱你…艾菲尔,回来吧,我真的非常爱你…艾菲尔…』
————
“我恨他,以前还只是讨厌,到后来就连见到都会觉得恶心,才会离开那种地方,一辈子都不想回去。”
艾菲尔托着苏月影手,缓步倒退,耐心教导她如何走出像样猫步。
在苏月影有意提起奥雷这个名字时,她很避讳,光是回忆那张人脸,就足以感到痛苦。
要是换个人来问,指定是不会给任何好脸色。
“你很感兴趣吗?”
艾菲尔笑问。
苏月影能问,是因为她能给到安全感。
“嗯,我想要试着多去了解。”
“你……哼…你要是个男生的话,说不定我会非常心动,脑子一热想要和你滚床单什么的。”
艾菲尔眉飞色舞,言辞诱惑,引人遐想。
这魅惑之术,真要换个小男生来,多半都已经迷糊了。
可惜对苏月影是半点作用起不了。
“不是有那么几天你会感到害怕赖在我的房间不走吗?”
“……”
艾菲尔叹息。
这种比方,苏月影怎么会懂,因为两个都是女生,一点作案工具都没有,她只好接着话题讲道:
“奥雷,西尔维娅家族的新生贵族,你知道我们西尔维娅家族的人最喜欢说什么吗?”
“王室末裔?黄金血脉?”苏月影承上启下。
“对!就是黄金血脉,见到谁都会来上一句。其实我能够理解,我有时候也会骄傲,这是真金白银换不来的家族荣耀。”
“就像教徒总会说:我万能的主啊,我的上帝啊?这其实是信仰的一部分。”
苏月影一心二用,成功穿着高跟鞋走出一条直线,就是腰扭的不够圆,姿态有些僵硬。
对比刚开始时不知好了多少。
艾菲尔渐渐放开手,让她自己来,嘴里不停:
“黄金血脉是骄傲的来源,同样也会是畸形的开端,知道我们家族关系有多乱吗?”
“奥雷的父母就是*,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奥雷的性格你也见识过了,完全控制不住,他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疯,外部干涉完全不起作用”
“这完全就是拜黄金血脉所赐。”
这就是『我们』会被称为近亲产物的源头,哪怕生理上不是畸形,心理多少也会有问题。
这是触犯禁忌后的孽果。
“在小的时候,我很喜欢养一些小猫小狗啊什么的,小孩子喜欢的不就这些吗。”
谈及那些面上略有悲色。
“奥雷那时候也很喜欢,那时候我们的关系也还不错,突然就有一天,我发现有的小动物陆续消失。
你猜最后如何?在庭院的小木屋内发现它们的尸体,奥雷就蹲在旁边,啃咬尸体,满嘴都是毛和血…”
“在那之后我就很怕他,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恶魔…一个茹毛饮血的怪物。”
想到当时的画面,艾菲尔紧了紧臂膀,苏月影主动牵住她的手。
“奥雷父母见我疏远他,又一次请我吃甜点的时候透露说:奥雷生病了,当妹妹的应该多照顾他的心情。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就是基因缺陷,还非常热心的帮他。”
“他总是哭,无缘无故就哭,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每天跟在我的身后叫我的名字,让我原谅他…”
“他还会哭?”
那天被打的这么惨,愣是一滴泪都没流过。
“嗯,他小时候很爱哭,捉迷藏要是找不到他,他会认为你把他抛下了。”
“捉迷藏好玩吗?”苏月影问。
“两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等长大后,圈子里的人认识多了,大家性格也就变了,他也就不哭了,表现出的是很强的占有欲,不许我和别的人交往,男女都不行,和我关系好一些的都被他打过,渐渐的也没谁和我玩了,因此我和他大吵一架。”
“他说这是为了保护我。”
“我很生气,明明一直以来是我在保护他,照顾他。”
“在那以后干脆就和他断了往来,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我以为这就完了…”
艾菲尔说着说着,手头握紧了些,眼中浮现栗色。
父母透露出,自己会嫁给奥雷,诞下子嗣,延续血脉。
那是年纪尚小,能做出的最大反抗就是绝食,闭门不出。
尽管这种反抗在家族看来很可笑。
因为家族大多数人都这样过来的。
偏偏那是最不寻常的几年。
查尔木合众国内革新风云又起,新法横空出世,实权政党以坚实科学为矛,强势法改态度为盾,谁也无法阻止。
三代以内不得通婚。
在上流阶层试问谁不知道基因问题?科学进步下已经得到普遍认知,血脉是否纯正,出自本家的观念也越来越稀薄。
有的家族甚至会非常乐意把女儿嫁给更强大,更聪明的人,以保证下一代。
唯独以血脉为信仰的西尔维娅家。
这是在剥夺他们家族的根本。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打压。
可法案推行在即,眼看无可阻止。
艾菲尔也终于是看到希望。
在法案推行的前一天。
自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强烈的疼痛快将意识撕裂。
她哭着,喊着:父亲,母亲。
想要爬出那道半掩门扉。
当一道闪电划破黑暗,门扉后注视而来的眼睛有四对。
……
让一个女孩非正常的快速成长,蜕变,就只能是遭受到超越常人的痛苦。
那天过后的艾菲尔性格大变。
她学着去适应人情交往,去刻苦努力,去当一位知性美人,去打扮自己,去放弃,放弃那些童年的自己。
奥雷性格同样也在变。
法案成功推行,否定了他诞生于家族,诞生于世的意义。
他不是白痴,他知道自己身体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父亲,母亲,族人,都期望着她延续血脉,结果…法改成功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想要去拼命证明什么,就越适得其反。”
“以前我会觉得西尔维娅家族的黄金血脉是我骄傲的资本,那是因为我还春瓜未破,保留了一些幻想,从那天过后,什么家族啊,血脉啊,使命啊,去他妈的吧。”
她靠墙坐下,像在泄愤一样拧开瓶盖,像在与命运对垒。
“我随便找一个路人结婚,也不会和他结,这是错误的,我可不想自己的后代像他一样疯癫。”
“关键是,本小姐还没玩够呢!”
艾菲尔咕噜咕噜喝上大口。
被这些错误所影响的奥雷,无疑是一个可怜人。
“有时候觉得他又可恨,又可怕,又可怜。”
————
“我觉得我有时候挺可悲的…”
奥雷醒来,眼中闪烁。
希露薇在替他擦拭臂膀时,意外发现几条被抓破的血痕。
她很为奥雷现在的状况担忧。
昨日夜里查房,他又听见奥雷在呼唤那个名字了。
在呼唤的时候,听起来很痛苦。
似在哀求,又似在哭泣。
“谢谢你,希露薇…昨晚真是…谢谢了。”
“没什么的,您是做噩梦了吗?”
希露薇昨晚只是握着他手,做着安抚工作,奥雷才得以入眠。
“嗯。是个很可怕的梦。”
“梦见什么了?我能听吗?”
奥雷疲惫地看她一眼。
拍拍凳子。
这些日早已习惯与她讲那些自己都有点分不清真假的事。
“梦中…那天……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天…”
“国家法改…推动…家族信仰即将崩塌,我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
我能感受到,那时候意志还很薄弱,无法像现在这么清醒…有时候醒来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身上脏兮兮的,周围乱糟糟的都很正常…”
“父亲母亲都惶恐地看着我,法案一旦推行,我和艾菲尔就不能永远在一起…她会和别的男人…她也因为接受法案的事情,因此感到悲伤,不愿见我…”
“后来呢…?”
“后来…后来…”
后来……
头好痛,想不起来。
“那天雨很大,外面打着雷,她最怕的就是这个,我去了她家宅邸,被推进一个房间,房间很黑,借着闪电才看清抱着玩偶熊,正在哭泣的艾菲尔…”
“她扑过来抱住我”
说起这些脸上又是无限的美好。
“我们说了很多话,说不想分开,我也…我也抱住她,一直到天亮,我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破烂的玩偶熊…?”
破烂的玩偶熊…
为什么会是坏掉的。
我为什么看不清艾菲尔的脸,记不清她说的话?
自己明明保护了她。
她害怕打雷,身体颤抖…
奥雷很痛苦,抓着头发。
“奥雷先生,不要想那些了!冷静一下。”
“希露薇…我我我记不清,我脑子里想的和感觉到的对不上,我不知道那个才是我经历过的,我…”
希露薇又一次握住他手,“这种感觉我知道,有时候我一觉醒来也会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明明牛奶和面包的味道那么真实,比我现实里吃到的还要好吃,怎么会是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