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关于吴珄的提案,在这次的大朝会上又是无疾而终。
大明朝堂,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没完没了的悬而未决;官员们似乎都喜欢为了反对而反对。
是呀,像这样扯皮多好;打卡下班后,就能勾栏听曲:
世人都知扯皮好,
不费气力不费脑。
扯上一年和半载,
问题全都不见了。
崇祯帝和官员们不知道,有时候贻误时机,那是会要命的!
……
身处旋涡中心的吴珄,为了自个儿的小命,可一点都不敢怠慢;否则,周延儒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关于朝堂上的事,他早已拜托了马仔——手下的江右党,探听到了虚实。
虽然他现在势微,被赶出了中枢,手下的江右党也被严重削弱势力,甚至在朝中沦为了酱油党!
但让他们传消息到武昌,还是不成问题的。
等到了一月下旬,吴珄已经知道伪楚王案被重新翻起;而自己的密折,却被高高挂起。
同时,他也分析出陈演已经出手,要对付自己!
这个判断,让他头皮一紧,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去楚王府找王国梓商议。
这个仪宾,已经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
“仪宾,祸事了。
我们之前商量的勤王事宜,出现了波折。
朝堂诸公正纠结伪楚王案,一时半会无法完成对郡主的敕封!”
王国梓听了,眉头一皱。
本来,他正在和黄月桂谈劫收楚藩财产的事。
看着如此庞大的数字,令他很是高兴。
吴珄的话一出口,可就让他兴奋之情荡然无存了。
他也不甚客气,直接嗤笑一声道:
“看来,有些人给脸不要脸!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的时间还很多,是吗?!
反正我不急,可以慢慢等回复;我就想问问:
正在攻打山西的李自成,会不会给他时间长考!
吴钦差,关于勤王的事,我看还是就此作罢吧。”
眼看着事情要谈崩,这可不是吴珄愿意看到的!
他也在心里埋怨崇祯:
下密旨让自己劝说地方勤王的是你;现在无缘无故拖延的,也是你!
这样的皇上,可真难伺候!
不过,皇帝永远是不会错的;错的永远是跑腿的臣子。
想到这里,他立马就点名了陈演,企图推出个炮灰吸引火力。
“仪宾千万不要有怨怼的心思。
其实,皇上对敕封一事,本已经点头认可了;有关伪楚王案,陛下也想大而化之,随便找几个替罪羊出来结案。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一波三折,都是有小人在作怪;而头号的小人,就是首辅陈演!”
接着,吴珄将陈演生怕自己回中枢跟他争首辅之位,所以才会在勤王一事上百般阻挠的情况一一道明。
王国梓对这样的小人,并不感兴趣;听后也只是悠悠的道:
“吴大人,这火还没烧到屁股上,有人还优哉游哉!
皇上似乎还想仗着身份,跟我讨价还价。
我可以北上勤王;不过,之前谈好的条件统统作废!
现在,只有满足三个条件,我们才会出兵!”
吴珄听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连忙问道:
“哪三个条件?”
“第一,我的妻子朱凤德,在伪楚王案中,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这个不是一个皇室义女的身份就能抹平的。
现在,皇上必须明确,他就是出身皇室的公主。
至于,她是如何流落到楚藩,就由皇上找个合情合理的真相,向臣民们解释吧!
对了,公主的封号,就叫‘麒麟公主’好了!”
吴珄:“……”
他不可置信的道:
“郡主出身皇室?还是皇后所出的麒麟公主?
仪宾,你这不是在开玩笑,为难皇上嘛!
皇室跟郡主年龄相仿的,只有皇后所出的坤仪公主了。
可……可公主不是好好的在宫中嘛!”
王国梓不跟他啰嗦,继续道:
“那不是你我该考虑的问题。
相信皇后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坤仪公主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后,应该会非常高兴!
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
必须确认楚王在楚藩中的正统地位;并且,如果楚藩后继无人,将由麒麟公主这一脉的后人接掌藩地!”
“这……这皇上如何能答应!”
“等到他急着找歪脖子树的时候,什么都会答应下来的!
我的第三个条件:
陈演之流太过讨厌,必须赐死;他和他党羽的财产,必须作为楚藩北上勤王大军的军饷!”
吴珄:“……”
这次,他没有开口;因为他觉得,这个完全可以有!
最后,王国梓对着他道:
“我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但有允、不允两句话而已!
皇上如果能及时回复,那他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他已读不回,那就永远都不用回了!
不过,你可以告诉他:
不管他死在李自成手中,还是落入鞑子之手,我都会为他报仇的。
这是我作为一个子民,对他最后的尽忠了!”
吴珄:……淦!那皇上是不是还得托梦谢谢你喽!
他苦笑道:
“我要把你的条件提上去,估计乌纱就保不住了。
罢了罢了,我的辞呈会一并递上去。
仪宾,这武昌是否还有缺儿。
你让老夫失了业,是不是也得给安排一个好位置?”
王国梓见他说得认真,也没敷衍:
“汉阳和武昌的巡抚还差着人,就是不知道吴钦差是否愿意屈就?
不过,我可事先说好了:
在我手下做官,可不会太安逸哦!”
吴珄:……自己之前得罪过他,会不会伺机报复,给自己穿小鞋?!
淦,活着真累!
……
吴珄当天就将王国梓的三个条件整理好,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师。
随同呈上的,还有他的辞呈!
虽然他在密折里已经用了很多的春秋笔法,将王国梓某些尖锐的话语,尽量说的软和些。
但崇祯看到密折的那一刻,还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冲天!
他立马将密折一分为二,叫来骆养性吩咐道:
“吴珄此人,深负朕意!
着缇骑立即南下湖广,捉拿他回京受审。
左都御史房可壮,廷议时有挟私之议,撤职查办。
伪楚王案证据确凿;着礼部、宗人府,立即除名朱华奎、朱华壁一脉!”
骆养性压抑着心中的兴奋,立马恭声道:
“臣领旨!”
……
看着骆养性离开,崇祯帝当即就有点后悔了。
正当他要让王承恩叫回骆养性的时候,周皇后让宫女提着食盒,已经步入了养心殿。
“臣妾拜见陛下!”
看到来人是她,崇祯稍稍压下了心底的烦躁,温言道:
“皇后不必多礼。
你来养心殿,是不是有什么事?”
“陛下,你已多日没按点用膳,可要保重龙体!”
崇祯看着摆在案上的几样小菜,有些苦涩的道:
“国事不顺,朕也没什么胃口!
不过,有些藩镇的胃口,可是大过了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