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回应他的，只有九公主的一阵惨叫。
剧烈的疼痛在手上骤然爆发，蒋樱不由大声喊叫着，撕心裂肺，额发一缕一缕贴在她湿透的额头上，那两条细的柳叶眉已经拧成一团，眼珠不停上下跳动，几乎从眼眶中突出来。
形象全无。
九公主鼻翼快速张翕，脖子上青筋凸起：“道，这个歉我道我还不行吗！”
护卫长舒了口气，他原本悬着的心，此刻也慢慢放下。
老实讲，他个人也以为该让公主点教训，毕竟九公主个性刁蛮，总是仗势欺人，也让他这个护卫长多次难做。
在九公主惩罚上一个惹她的人竹签插指甲，挑断手脚筋后，护卫长那点不多的良心，也开始隐隐不安。
但他毕竟只是九公主手下一条狗，公主说东，他没有往西去的理儿。
虽然他自己没有办法，但心里也是暗暗期望有人能出手，整治公主一顿。
故而见到九公主此刻受苦，护卫长心中并不难过，反而在暗中开心。
他甚至希望那男人下手再重些，只要不伤及公主性命，怎么弄都随他。
“我道歉，我道歉，”感觉手上力道放松，蒋樱立即接着嚷起来，“谢咏薇，对不起！”
语毕，蒋樱即刻回头，额头上冒着冷汗，仰头看龙吟尊者：“可以放手了吧？”
那人不瞧她，反而是看向站在他身边的谢咏薇。
“阿薇，”那人语调舒缓，声音低沉悦耳，但其中的断句等语言习惯，却与大渊京城中人不甚相似，“你可满意？”
“够了吧！”
还没等谢咏薇开口，蒋樱就迫不及待打断。
以她公主之尊，能放下身段道歉，已经是了不得，谢咏薇无论怎样，都该知足才是。
“唔……”女孩食指点着下巴，杏眼圆睁，像清晨探头的小鹿，眼神闪烁着懵懂，“这样不够。”
“那阿薇觉得，怎么样，才算解气？”
谢咏薇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侧头，看向蒋樱：“公主最满意自己身上哪个部分？”
“那自然是本宫这张美丽无比的脸了，”蒋樱仰起头，得意洋洋道。
谢咏薇“唔”一声，自然道：“还有呢？”
“嗯？”蒋樱皱起眉头，嘴唇狠狠抿一下，眉目间却舒展开来，像是很得意似的，“那自然是本宫细腻如羊脂玉的手。”
“很好，”谢咏薇眯起眼睛，她微微侧头，嗓音清亮，“对于你自己，你还有什么满意的地方吗？”
蒋樱眉头皱得更紧，骄傲如她，此刻也感到了不对劲儿。
“你，好端端的问我这些问题做什么？”
“当然是，有我自己的用途了。”
谢咏薇嘴角半勾，眸底闪过一抹冰冷：“你可还记得，你母后故意在物料中加害，差点致我毁容之事？”
“那关我什么事，”蒋樱听到这句话，面色陡然一变，明显是知道，却还嘴硬，“再说，你不是没被毁到容吗？”
“那我不管，谁叫你母后有害人之心。”
谢咏薇向前一步，伸出手指，勾一下蒋樱那只被钳制住的手。
“唔，”她眉眼舒展，笑得恬静，“的确美甚。”
蒋樱心中一喜，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得女孩声音传来——
“既然你如此喜欢，那本……我就毁了它。”
见面前女孩拔下头上珠钗，手上把玩，蒋樱心中不由升起惊惧，明明女孩一派温和慈善，但此刻在她后背，却不由自主窜上一股凉意。
“不，不要！”
女孩听到她的叫喊，手上动作暂停一瞬，脑袋轻轻歪着，眼底没有温度。
像是在让她说遗言。
蒋樱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浑身颤抖，那珠钗离她手背仅一指，堪堪停下。
“说。”女孩秀唇轻启，眼神薄凉，说出的话没有温度。
蒋樱身子颤抖起来，难以言说的恐惧一下攥住她的心脏，喉咙仿佛被人扼住，无法呼吸。
“你，”蒋樱早已没了方才傲气，人抖如筛糠，声音在战栗，“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咏薇手指轻晃珠钗，嘴角咧开，璀然一笑，露出那颗好看的小虎牙：“我要干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你，你别动我的手，你要别的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蒋樱见她真有将珠钗往下扎的勇气，即刻慌神，开始口不择言，说话语无伦次。
“真的，真的，我求你！”
堂堂一位嫡出的公主，此刻抛弃了全部尊严，发疯般用力摇头，那只不受束缚的手，此刻紧紧抓住谢咏薇衣袖。
她在求饶。
“别碰她。”
一道低沉嗓音传来，冰冷至极。
蒋樱还来不及反应，那只被人扣住的手感受到一阵猛烈拉扯，她整个人一下失去重心，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战战兢兢，抬头，向那里投去目光，见到的，是一张俊美，却冰冷无俦的脸。
恐惧感刹那间吞噬她，与男人目光对视一瞬间，蒋樱身上的每一处都仿佛在提出剧烈警告。
跑！
远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
“我真的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蒋樱眼里涌出泪水，想来是惊惧交加，她身子不断前倾，作势要磕头：“我跪下给你道歉，我跪下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可以呀，”女孩声音不紧不慢，带着天真，还有几分软糯，“尊者哥哥，你先放下她，让她跪下道歉吧。”
女孩的话仿佛有魔力，声音一出，钳制着她的那股恐怖力量瞬间消失。
“听你的。”
那令人惶恐的声音，此刻仍是淡淡传来。
与此前不同，那冰冷无比的音色，此刻，竟诡异地带上了几丝温柔。
手上力道虽松，却在松的前一刻把蒋樱整个人往前带，让她不由自主向前扑。
反应过来之时，她整个人已经扑倒在地，不偏不倚，恰好倒在谢咏薇脚尖前，离脚尖三寸，极尽屈辱。
“本宫，”蒋樱咬牙切齿，一句“往后要你们好看”在舌尖盘旋一下，终究还是换成，“我，郑重向谢家大小姐谢咏薇道歉。”
说完这屈辱无比的话，蒋樱停顿了很久，也没听到回音。
正疑惑不解之时，一个声音传来。
“公主殿下，这个道歉，好像不够诚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