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主接过宁远手中那串檀木念珠,招来黄泉之水洗涤冲刷,十八个男女婴灵在在黄泉水中滚了几滚,目中凶戾之色褪去,回归一片纯然天性。
宁远垂眼微笑,随着一道接引天光返回阳世。
鹿鸣山风景依旧,宁远破开阴阳界限回到宝刹,在栏杆前的蒲团上盘腿落座。
红药听见声响忙进来查看,见是宁远回来了,忙取来水壶为宁远倒上一杯热茶。
此时已是入秋,所谓秋高气爽,更不用说这位于山顶上的凝月崖了。
凉风阵阵沁人心脾,寒潭中的水汽更是为这阵凉风添了几分湿寒。
“好叫大士知晓。”
红药轻声说道:“那洞庭龙宫六太子前几日找上门来,说要将逃妻带回;白姐姐伤势未愈,强撑着将他打发了,很是受了些苦,伤势拖了这些日子还未痊愈。”
宁远双目晶亮,只道:“不妨事,她早些将欠凝波公主的恩情还回去,于她飞升渡劫也有些好处。但愿她能拎得清,知道适可而止,不要为了昔日那份恩情把自己性命搭上去。”
见红药似有忧色,宁远安慰道:“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其中差别难分辨的很。且随她去吧,了了此事,她飞升便又多了三分指望。”
说罢,从药葫芦倒出一枚通体纯白如玉的丹药。
“此乃弥尘丹,可升降诸气以正本源,最能修复暗伤。你且将此丹送与白寄真,以她的道行法力,若不是洞庭龙君亲至,万万奈何不了她。”
红药这才安心,走前将廊上竹帘都挂起来,让宁远能远望湖光山色才退下。
天上一行大雁飞过,片刻功夫金乌就已到了落山的时候。
宁远心中畅快,取了太阴凝露盘祭炼宝禁;此时宁远的法力境界早已今非昔比,及到月上中天,盘中最后一道宝禁便被炼化。
将元神印记烙印在凝露盘中,此宝便彻底姓宁了。
一轮玉盘悬于楼上,荧荧生光。
天上月华精气有感,受凝露盘牵引化作万千道玉质流光,拖拽着万道金丝,累累贯串,撒落山中。
山中草木之属受其精气开启灵智,狐狸鬼魅食之更显神通,当真是一片盛景。
却是宁远心生去意,打算以此造化了却鹿鸣山收容之德。
那荒坟中胡家众妖灵哪里会错过此等良机,莫说他们了,便是寒潭中的凝波公主和白寄真也离了寒潭,尽情吸纳这番造化。
如此两月过去,眼看着寒风渐起,已是入冬了,那胡家孙女才登门拜见。
这白狐倒真个有些缘法,一身妖气尽数化去,只带引雷入体便可化为人身,不在妖类之属,而称灵仙。
此法与桑姥姥等妖灵度化形劫不同,桑姥姥与白继真即便飞升天界得授天职,也是个受人族歧视的妖仙。可若这白狐能渡过天劫飞升天界,便可在渊通元洞天、翰宠妙成天、秀乐禁上天等上天听调,于一众青诏大神坐下当差,与龙凤麒麟相比也不差什么,前程远大。
这白狐生的清雅非常,与天界女仙相比也不逊色,非是人间能有的殊丽。这等天资与凡世宗门弟子结契却是可惜了;若那结契之人是个好的还罢了,若是个不堪造就的,这白狐怕也要在红尘中打滚,难有升仙之望。
不过宁远与她也无甚交集,只是那胡叟请托,为还恩情罢了。暗地里可惜几句,却就不做理会。
虽与这白狐见了一面,却也无甚好说的。宁远只是问她准备何时引雷,免得自己误了时候。
那白狐答道:“回禀大士,却是定在冰消雪融,冬末春初之时。阿爷为我算过一卦,惊蛰那日的春雷最适合不过。”
所谓春雷响,万物长。
惊蛰那日天雷肃杀之气大大削弱,即便是出了什么岔子,也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不至于一命呜呼了去。
宁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嘴上说了些勉励的话就打发这白狐回去。
第二日便落下大雪,风邪蛇性未退,整日里躲懒不动弹,连寒潭都少去了。
见这童儿实在困乏,宁远也不拘着他看书习字,全当给他放寒假。
下了好几日的大雪,凝月崖上寒妆素裹,连禽鸟都少有离巢的,安静极了。
这日雪停,宁远本在宝刹中安心修行;快到年节了,来庙里上香添油的信众甚多,连施安乐菩萨这等名声不显的都分润到好大一笔香火。
既受了香火,自当应愿。法眼观照善恶的差事,自然有施安乐菩萨接手,宁远却也从这个过程中有了些感悟,神通进益了不说,便是心境也圆满不少。
却见得远处两道赤青色遁光纵来,遁光小心在天上转了两圈,转头落在一处深林中躲藏起来。
鹿鸣山上难得有访客,宁远心中明镜一般,这二人却是来者不善,哪有不盯着的道理?
遁光中显现出一男一女两个修士。
男的赤发赤须,面目奇古,法力波动中隐隐透着火气;女的一身苗装,身段婀娜,却是个练蛊的草鬼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