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入夜之后才赶到白龙县,幸好有何不凝在,可以直接下令开城门,否则他们只能在外面凑合一宿。
入夜宵禁之后,就算是负责白龙县的日游许三,也没有开城门的权利。
进县衙大门的时候,夏蝉一脸古怪的拧衣角,桑雀给她使眼色。
夏蝉一跺脚,从小五和许三中间冲过去,差点把小六撞倒,脚被县衙门槛绊到,直接伸手扑向何不凝后背。
哎呦!
夏蝉大叫一声,手指穿过何不凝披在身后的头发,眼看要摔在地上,何不凝眼疾手快,一把将夏蝉的手臂拖住。
何不凝拧着两条眉毛把小蝉提起来,宛如长辈一般训斥,“看点路。”
夏蝉紧紧攥着勾在指缝中的几缕发丝,正要回桑雀身边,她手中的发丝突然窜起绿色火苗,夏蝉被吓得尖叫甩手。
“姐姐救命!”
夏蝉跑回桑雀身边,桑雀暗中叹气,取头发失败。
何不凝除了血会变成阴火,头发居然也能着火?
不过这样很好啊,血和头发在诡王朝这种地方都是重要的媒介,他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留下血和头发,可以很好的防止有心人暗算。
真不知道他这阴火是怎么来的,比阴童靠谱多了。
阴童拿了眼珠子,紧紧的攥在手里,也不把眼珠子放回眼窝里,或许是嫌独眼太丑,要等另一个眼珠子找到吧。
何不凝让桑雀带夏蝉去休息,他则跟许三,小五小六一起,带走秦泽和乔英。
深夜。
何不凝帮秦泽重新压制住他身上的邪祟,确定乔英暂时没问题之后,便让许三把两人带走,还叮嘱许三,接下来半年内,要严密监视乔英,一旦有任何异常的苗头,尽早处置。
小五一直在何不凝身旁看着,几次欲言又止。
乔英这种情况,如果是其他夜游使来处理,根本不会把她带回来,在平湖村就会直接杀掉,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像鱼妇这类存在,借壳脱困的例子不是没有,不得不防。
但是乔英有两个孩子,她苦苦哀求他家校尉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她,而他家校尉对这类人,永远都会心软。
上次那个被地鬼所害的寡妇也是一样。
小五没办法说什么,也只能跟着许三一起把乔英送去安顿,路上警告乔英一番,不要干以怨报德的事情,不然他的刀不会客气。
处理完秦泽和乔英的事,何不凝才有空查看望山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信。
除了各地诡事处理情况的说明之外,还有他一直在等的,从东阳县来的那一封信,里面是他让人调查汤原县鬼戏班献祭事件之后,十六岁女性幸存者的情报。
小六陪着何不凝坐在桌边,试探性地问,“头儿,怎么样,确定了吗?”
何不凝没吭声,信中提到符合条件的人有三个,两个尚有亲人在世,亲族族谱可查,都不是。
最后一个没有亲人在世,也无族谱可查,户籍从黑山村迁至东阳县,文书上写她是寇玉山的外甥女,名字是寇夏蝉,但她跟寇玉山可一点都不像。
何不凝忽然觉得很奇怪,他找了这么多年,半点线索也无,却在说书人上门之后,所有的线索都冒出来,甚至连夏蝉都已经在他面前。
这种巧合,何不凝怎能不怀疑。
他当即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东阳县的人去询问所有黑山村的幸存者,他需要知道关于夏蝉的一切。
寇玉山就在望山城,何不凝已经等不及要亲自问一问他了。
“小六,你眼睛不便,明日跟桑木兰他们一起回望山城,我与小五先走一步。”
“啊?”小六一脸茫然。
何不凝附身到小六耳边,“明日返程路上,你向桑木兰打探几件事……”
……
次日一早,桑雀喂好驴,套好车,跟夏蝉还有玄玉等在县衙侧门。
她昨晚没有回现代,她想等到望山城之后,把夏蝉交给寇玉山,再出城一趟回家。
这次要请一个月的长假,恐怕她需要和老妈一起,亲自到学校去一趟。
假请好,安顿好老妈的一切,她才能安心待在诡王朝,接受夜游使的入职培训。
昨晚她还虔诚的对着山鬼令牌上了香,拜谢巫娘娘协助,依旧是没啥反应,但莫名心安。
之后她下九幽跟阴童沟通了下,这熊孩子拿到眼珠子之后进境飞速,已经追到她屁股后面,并且主动了不少。
主动让桑雀感知到她晋升第四层,回到鬼级的条件。
条件有三个。
第一,找到另外一个眼珠。
第二,向阴童献祭一个四层的恶鬼。
第三,制造一起以阴童为主角,能让万人产生恐惧的诡案。
前两个条件桑雀可以去努力完成,但是第三个条件让她有些为难。
想那万箱头,献祭了汤原县和周边几十个村子,这种程度,差不多就是万人级别的恐怖诡案。
但万箱头是四层晋升五层,小小阴童现在是三层晋升四层,就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好在阴童没说一定要通过杀人来血祭,阴童要的只是影响力,桑雀感觉这里有空子可钻,回头找老妈想想办法,好好规划一下再看怎么办。
等了片刻,秦泽扶着黑布遮眼的小六出来,桑雀没看到何不凝和小五,便知道两个大忙人肯定又连夜走了。
昨天骑马回来,桑雀的腿和屁股还是挺疼的,要不是怕暴露身份,她真想带摩托车过来,最不济自行车也行啊。
当然,也就随便想想,桑雀拍拍身边的黑驴,摩托车和自行车可没这家伙机灵又能辟邪。
“桑姑娘,之前还一直未向你道谢,多谢你冒险下湖救我。”
面容有些苍白的秦泽走到桑雀面前,拱手一拜,态度十分真诚。
桑雀怔了下,不是秦泽救的她吗?什么时候变成她救秦泽了?
心口热热的,桑雀感觉到心灯的加强,面无表情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她看向后面的小六,“你比我年纪大,我以后叫六哥行吗?”
小六爽快一笑,“行啊,今天要麻烦你了木兰妹子,把我带回望山城去。”
“好。”
桑雀让秦泽把小六扶到驴车上,夏蝉不肯进车厢里,就抱着玄玉,跟桑雀并排坐在车辕上,秦泽骑马跟随。
小六要先去官驿去给何不凝送信,听说信要送到东阳县,桑雀当即让秦泽代笔,帮她给刘天佑写了一封信,拿寇玉山当借口,请刘天佑到望山城来。
她的字太丑,好多繁体字也不会写。
秦泽本来是要代笔的,拿起毛笔忽然想起他是个文盲捞尸人,便扔下笔,从旁边揪了片树叶咬在嘴里。
最后这封信还是靠小六这个‘瞎子’摸着纸写完的,写出来的字比桑雀写的还丑。
桑雀都没吭声,秦泽咬着树叶在旁边说跟狗爬的一样,性子是越来越活泼年轻了,不再是从前沉稳的伍长。
小六拉着脸写完,跟何不凝的信一起,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东阳县,反正一封也是送,两封也是送。
小六还要帮何不凝从桑雀这里套话,自然要先给打好关系。
离开白龙县之前,桑雀驾着驴车先去了趟东市集,跟遥真说她安全回来了。
遥真笑呵呵地说她痛失三两金,但还是恭喜桑雀逢凶化吉,即将成为夜游使。
客套几句后,两人拱手拜别。
遥真站在她简陋的卦摊前,看着驴车逐渐消失在人群中,忍不住赞叹。
“好驴,好猫,好姑娘,为啥非要加入镇邪司,跟我上山修道不好吗?”
“您家道观屋顶还破着,豆腐青菜都不能保证天天有,让人姑娘跟你去受苦吗?”
旁边传来一个男声,遥真没好气的瞥一眼。
那是一个挑着担子的年轻货郎,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长相普普通通,还是个独眼,但就是这样,遥真也总记住不他的样貌。
他担子上有五个穿不同颜色肚兜的布娃娃,上面沾着黑灰,脏兮兮的,还全都是生气的脸。
遥真调侃道,“还活着呐,以为你被鱼妇吃了,生意做成了吗?”
货郎放下担子苦笑一声,“别提了,我在鱼妇村里正卖货收货呢,突然就起了好大的火,幸好跑得快,不然小命不保,您等的人等到了吗?”
“没呢,继续等着吧。”
货郎拿出水囊喝了口水,“对了,我在鱼妇村里,好像感觉到了巫娘娘的气息,您说,祂是不是要回来了?”
货郎说完,没等遥真回答,就挑起挂着五个脏娃娃的担子,往前走了一步消失不见。
遥真见怪不怪,这货郎,可是九歌的鬼货郎,她师父,也是九歌的成员之一,年纪大了,想让她当接班人。
“师父啊,您到底让我在这儿等谁啊,说清楚很难吗!”
遥真烦闷叹气,重新盘坐在卦摊边上,继续等着她也不知道是谁的人。
沉寂了近二十年,九歌的人最近一个一个的冒出来,难道师父始终信奉的巫娘娘,真的要回来了?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吸引着这些人,朝一个中心靠近。
可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加入,毕竟她的梦想,只是赚钱盖个道观,奉养师父天年。
白龙县在,树林小道,驴车哒哒哒的行驶着。
小六坐在车厢里,耳边一直是夏蝉吃东西的声音,胃口可真好。
小六正要开口,桑雀却先问了句。
“六哥,你家校尉今年是二十一了吗?我听人说他是盛京人士,他到底什么来历?”
小六怔了怔,不是,他还没开始套话,怎么桑木兰就开始套他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