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观后院厢房里,丘万钧大马金刀的坐在余大对面,丘四明和玉阳道人站在丘万钧身后。
“久仰丘老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来来来,尝尝我们明月山的酒。”
余大来时就带了一坛子酒,之前跟丘四明谈的时候,始终没有打开过酒坛,现在丘万钧一来,余大就赶忙打开酒坛封泥,给丘万钧倒酒。
一股浓郁醇厚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叫三人皆是眼前一亮,不由吸了吸鼻子,仔细闻,其中似乎还有些淡雅清新的花果香。
丘万钧酒虫被勾动,但是酒在面前,他却没动。
丘四明矜持不动,玉阳真人洒脱一笑,“这么好的酒,我还从未见过,跟丘老将军告个罪,我先尝一口。”
玉阳真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醇厚的酒液在舌尖流淌,如丝绸般顺滑,味道层次丰富和谐,一口下去余韵袅袅,令人陶醉。
“好酒啊!”
余大嘿嘿笑着,能不好吗,郑玄那小子说这酒他们在仙乡都是重大节日或者有大喜事的时候才舍得喝一点。
知道丘万钧是怀疑有毒,余大给自己倒了一杯,“先干为敬。”
丘万钧这才端起新倒的一杯,稍微抿了一口,一口惊艳,眼神都亮了几分。
可这是谈正事的时候,丘万钧也不贪杯,将酒杯放下。
“说吧,你们明月山什么来路,为何曹会元的状元鬼也在你们手中?”
余大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先前跟丘小将军已经说过了。”
丘四明捂脸,余大是从望山城除夕鬼祸那天开始,以他第一视角讲的,连他晚饭吃了什么都事无巨细。
丘四明不耐烦,最后也没听完,什么都没记住。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我们这些人实际上都是望山城除夕鬼祸的幸存者,我那位兄弟也是意外成了驾驭状元鬼的走阴人,原本我们躲在山里就只是怕伤着别人,没想到朝廷天天征兵,征徭役,弄得老百姓都活不下去,就全跑到山里来,求我们收留庇护。”
“久而久之就有了明月山这么一处地方,我们可从来没干过土匪的事情,这两年一直蜗居在山中,与世无争,那炸药也是我们闲来无事弄出来,想要逢年过节放烟火用。要不是朝廷非要剿匪,我们也不会用那炸药伤人。”
“你们山里有多少人,走阴人有几个?”丘万钧问。
余大嘿嘿傻笑,“丘老将军,我们要是投靠朝廷,您能给我们什么条件?”
“你们想要什么条件?”
余大直接狮子大开口,“给我们一座县城和千亩良田,引荐我兄弟做县尉,我们所有人一个不少,全都原封不动的搬进县城里,这里包括这里的一切拱手相让。”
丘万钧哼笑一声,“自古招安,从无这样的先例,况且走阴人必须归镇邪司管理,当不了一县的县尉。状元鬼本是曹会元驾驭的鬼,你那位兄弟恐怕必须跟我去见一见丞相大人,请丞相大人定夺此事。”
余大屁股往前挪了挪,“那不行,我兄弟胆小,你们要是吓到他,害他失控,望山城除夕鬼祸就是前车之鉴!”
两人讨价还价你来我往,从白天说到晚上,在余大故意为之下,始终难以达成统一。
丘万钧说不让他们服徭役,给他们安排良田和新的落脚地,但是他们必须分开,不能再聚到一处。
余大又趁机得寸进尺,要给明月山内的兄弟们要官职,不是一个,是一群。
最后气得丘万钧一口干尽杯中酒,拂袖离去,说明日再谈。
一天时间就这么被余大拖延过去,还剩三天,他会跟丘万钧慢慢谈,他也不会做得太刻意,等明日或者后日,将基本条件敲定之后,他会趁机提出,要何不凝来当中间人做见证。
何不凝远在晋州西边,丘万钧如果愿意等,那他们的时间就更充裕了。
……
同一时刻。
水鬼尸巢中,桑雀不吃不喝,不停地吸收水鬼鬼奴,这里没有日夜轮转,桑雀也分不清楚过去了多久。
她只知道她已经吸收了整整一千个鬼奴,各处扭合在一起的尸体都变得稀稀拉拉,松散不少。
山鬼钱已经恢复了三个卦象,做好逃离的准备,后续吸收的鬼奴力量全都给了阴童。
阴童到现在还没苏醒,桑雀暂时还搞不清楚阴童到底是什么状况。
桑雀还记得左今也跟她说的那些话,执念是鬼存在的根本,阴童在杀死那三个人之后,当时的眼神就像是执念已了。
仔细想想,阴童生前的愿望就是解救被五灵神奴役的姑娘们,被折磨致死的时候,又多了报仇这一执念。
现在五灵神被她成功吞噬,大仇也全都报了,阴童想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
她会不会就此死去,真正的死去?
所以那时候一向狡黠的阴童会义无反顾的挡在她面前,会不计后果的冲向白无常。
阴童已经不在乎生死了。
桑雀现在根本不知道阴童还会不会醒过来,她只能像做心脏复苏一样,不断的吸收鬼奴的力量,注入阴童体内,不放弃任何一点希望。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朝着九幽更深处进发,她从一开始接触灵异事件到现在,只要遇到厉害些的鬼怪,她在九幽中的层级就会跳楼般快速下坠。
这次遭遇左今也的黑白无常,最后又被水鬼抓住,她目前已经处在九幽六层中下区域,距离六层到七层那条线越来越近。
观想休整一番之后,桑雀继续干活。
周围像水草分支一样,扭合在一起的尸体已经被她拆得七零八落,稍稍一动就会全散,现在她只能从底部下手。
底部尸体一层叠着一层,堆得紧密且厚实,桑雀每次都是隔一具吸收一具,赤鬼始终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又忙碌了不知道多久,眼前的尸体融化消失之后,桑雀忽然看到众尸之下,有一具与众不同的尸体露出边角。
她凑近些许,稍稍分开压在上面的两具尸体,这才看清下面那具尸体的脸。
是个男子,丝毫也没有泡水之后的浮肿和苍白,面色红润,眼眸轻阖,像是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