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走到建宇建设集团楼下停下了脚步。
    从自己的办公室被拍卖后，和自己交集最多的就是樊林和他的建宇集团。起因还是因为催收到清溪苑被带到派出所，自己到银行协调，然后认识李诚，李诚又把樊林拉到了一起。当时苏易确实想过和樊林合作，寻找机会。但几次接触，发现樊林和李诚看重的只是自己父亲的人脉和背景，而后来，因为目标理念的差异，最后苏易选择了离开。
    一年多快两年，苏易和樊林也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也从最初单纯的相互利用的心态，逐渐有了一点友谊的成分。而这次决定把360°微度假项目给樊林，除了这些因素，还有一点，樊林很商人，不论是以后和村上打交道，还是对内部的人员，樊林不会像苏易一样，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还会有一些顾忌。苏易再次想起了“义不理财，慈不掌兵”这句话。
    苏易再次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只能做副手，而不能独当一面。二十多年的经商经历，苏易从是能很好地开局，但几乎无一例外，最后都下成了残局。
    苏易不得不再次认真地给自己今后的人生定位，想到这里，苏易心里突然笑了一下，今后的人生？倒不如说余生更贴切一些。
    苏易抬手看看表，还差三分钟到和樊林约定的时间，于是整理一下思路向门厅走去。
    “樊总，请您出面注册公司，重新和村上签合作协议的事，不知您考虑的怎么样了？”苏易进樊林办公室后，没有多余的客套，直奔主题。
    “苏哥，注册公司没问题。但那天你说你要退出，是怎么个退出？”樊林从茂林别院回来后，想不通为什么这个项目做得正好的时候，苏易要退出。
    “完善法律手续是主要的，因为法律手续完善后，可以保证这个项目在法律上的权益。至于我，项目已经走上正轨，我有些其他的事，恐怕没有时间在顾及项目上的事。”苏易不愿意胡乱编个理由，至于其他事，也不算是撒谎骗樊林。
    “苏哥，项目虽然走上正轨，但我不觉其他人能像你一样把项目做好。不是说你们团队不好，是因为，因为，”说到这里，樊林一时想不起那句话怎么说的，停顿了一下，总算记起来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苏易笑了笑说：“樊总，您其实可以稳坐中军帐，这样，有了主帅，大家自然就有了主心骨。而且，您不比亲自到前线，制定目标，然后按节点检查验收就好。这就是我说的已经走上正轨。”
    “苏哥，为啥我们合作一段时间你就要走？是不是嫌我的庙小了？”樊林想不明白，上次或许因为李诚和自己觉得苏易不愿意把自己的人脉嫁接过来，而这次，根本没提到这个事。
    “樊总，您觉得我现在有嫌庙小的资格吗？”苏易拿出自己卷的烟，看了看樊林，樊林伸出手，苏易从烟盒中推出一支，拿着烟盒递给樊林，樊林从抽出那支烟，点上。
    “苏哥，我问一句，就问一句。”樊林看着苏易。苏易抬了抬头，也看着樊林，没有说话。
    “是不是你要到马总的公司？”樊林想，苏易现在离开这个项目，一定是有了更好的去处，而当初，马达曾到公司找过樊林，也把自己在榕市的会所作为和苏易合作的一个办公地点。后来，李诚让催收的去会所肇事，算是打苏易的脸。苏易也因此终止了合作。但后来，马达在360°项目展开后，还包了一次场。虽然不知道苏易和马达是否有什么合作，但苏易和马达肯定有联系。按理说，苏易也可以让马达注册一个公司来接手这个项目。
    “不是。我不会去任何公司。”苏易简洁地回答，却没有下文。
    “这次重组后，苏哥准备拿多少？”樊林并不知道项目上还有多少钱，或者说还有多少资产，因为项目上陆续购置了一些东西。
    “一分不拿。”苏易说。
    “一分不拿？”樊林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苏易。
    苏易笑了笑，又说：“净身出户。”
    “能不能这样。我这边开始着手注册公司，股东怎么安排，你来定，然后，等手续、交接办完，项目正常运行后，你再走。”樊林想，如果苏易现在走了，恐怕好多事弄不利索。
    “原来的人，好多是失信人，当不了股东。所以，这里会有一个手续，就是代持协议。而代持人，可能他们自己找，也可能需要樊总您来安排。”苏易没有直接回答樊林的话，却提出在注册公司的时候，需要有人代持股份。
    “这个没问题。苏哥，要不，我代持你的股份？”樊林觉得苏易是不是等着自己说这个话。
    “我不用，我是真的净身出户。”苏易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先这样吧。不过，我还是希望苏哥留下。”樊林这次的挽留已经有点客套的意思。
    “那樊总您定个时间，我们在院子里跟大家见个面。”苏易不再说去留的事。
    “那就，”樊林想了想，“明天吧。明天我让公司的财务一起去，在财务上交个底。”樊林想既然要接手，债权债务必须先弄清楚。虽然，他不方便问苏易这个比较敏感的问题。
    “那行。我今天先回去，跟大家先简单通个气。”
    “对了，小陈还是跟着你吗？”说到这里，樊林想，苏易会不会要把小陈也带走。那天小陈打电话说项目上放假，回榕市了。
    “不用。到时候小陈留在项目上还是回公司，樊总您和他商量。”今天到建宇苏易也没让小陈送自己，今晚有接待，他让小陈留在院子里。自己赶了早班车回来。
    “那要不在叫小陈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樊林想，当着苏易的面和小陈做个交代也好。
    “小陈今天没回来。晚上有接待，我让他留在院子里，本来人就不多。”苏易说。
    “那就算了。改天再跟他说。苏哥，中午我们喝一点。”正事说完，樊林留苏易一起吃饭。
    “不了，我还要赶回去。晚上还有接待。”苏易说完起身跟樊林告辞。
    樊林已经知道苏易的性格，也不勉强，送到门口，对苏易说：“明天我可能要下午才过来，上午有点忙。”
    “好的。”
    从建宇出来，苏易直接搭公交到了长途车站，搭最近的一班车回茂林别院。
    苏易看着车窗外的向后退去的街道、房屋、人群、车流，想起徐志摩的诗：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