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打电话的时候录个音。”苏易对拿着电话犹豫的沈静说。苏易建议沈静现在就给周星耀打电话，这种事，拖不是办法。沈静拿出手机后，苏易又让沈静开免提和录音。
    “苏哥，我还是有点不敢。你不知道，他有好烂。他跟我说，他欠了高利贷，现在人家逼他，他先是说找我借十万块钱，后来，后来。”沈静有点怯怯地看着苏易。
    苏易没有说话，等沈静的后话。
    “后来，他说他有我的照片，如果不借钱，就把这些照片卖给别人。或者发到网上。”沈静说完埋下头。
    苏易没有多想，他们曾经是夫妻，有点照片也不奇怪。
    “你打电话吧。不管咋样，见见再说。”苏易看着沈静，用眼神鼓励。
    “那，约到哪呢？现在也没茶楼开门。”
    “如果他不说地方，就约到一个公园吧。那样也自然一点。”苏易想，这些事，在公共区域比在茶楼什么的地方更好一些，不管说成啥样，抬腿也就走了。
    沈静拨号的时候，苏易让她打开免提和录音。
    “周星耀，你说吧，什么时候。”沈静的语速比平常快，像是急着做完一件很不情愿做的事。
    “我随时都有时间。到我屋头来说。”
    “不行，我，我男朋友要一起来。”沈静一狠心，咬着牙说。
    “又找男人了，那好啊，这事他肯定想晓得。那就我到你们屋头。”周星耀的声音怪里怪气的。
    “也不行。我们到外面谈。”
    “外面？哪个外面？不切，我怕你们找个啥子旮旯把杀人灭口呢。”周星耀说。
    苏易伸手从沈静手上拿过电话。“我是沈静的男朋友，你见还是不见？不见我挂电话了。”
    “嗬，脾气不小。见，咋个不见。我怕个锤子，未必你还敢把我弄死？等见到了，你就晓得我为啥子找小静了。说白了，我是为你好。”周星耀一副我怕锤子的口气。
    “啥时候？”苏易问。
    “现在。地方我说，一会我找到地方打电话。”周星耀说完，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哪个姓江的？”
    “找到地方打电话。”说完苏易直接挂了电话。
    抬头看沈静的时候，见沈静的脸色很白，埋着头不说话。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周星耀的电话打过来了。说的地方是三环外的一个小区。
    “不行。换个地方。”苏易说完，直接说了一个滨江公园。
    “凭啥子你说哪个地方就哪个地方。”周星耀在电话里吼道。
    “爱来不来。下午三点，我等十分钟。”苏易说完又挂了电话。
    “他会不会不来？”沈静弱弱地问。
    “如果他不来，他就不会找你。”苏易说完把电话还给沈静。
    “苏哥，真不好意思。”沈静坐在床边，公寓里只有一把椅子。
    “没事。谁还没个坎。我先弄点吃的，只有面条和一些罐头。”苏易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
    “苏哥，我买了点菜。”沈静说着，把进门后放在小桌上的食品袋打开，有一点排骨、两个鸡腿，几个土豆和一把空心菜。
    “公寓里没有天然气，只有一个电磁炉，也只有一个锅。这些菜也弄不了。要不，中午先吃点方便面，有罐头。我们到那个公园，坐公交要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只有将就一下了。”苏易把沈静买的菜放到小冰箱里，然后在电磁炉上烧水。
    “苏哥，我租了一个一套一的，要不，你搬过去，做饭也方便一点。”沈静又提起了合租的事。
    “小沈，我现在习惯了一个人。再说，这里的房租都交了，人家也不退。”苏易不知道沈静提出和自己合租的真实原因，如果只是怕周星耀找麻烦，苏易倒是愿意帮忙解决。但如果沈静是提出同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苏易开了两盒方便面和一个红烧肉罐头。
    “苏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那个。”沈静小声地说。
    “不是那个这个的，小沈，你也知道，我现在背着700多万的债务，真的没精力，或者说没资格想其他的。”
    “苏哥，你离开崃山后，我真的好害怕，又觉得自己没人管了。苏哥，我真的愿意跟着你做。从在屋顶上你带着我们做自媒体，我才渐渐有点踏实，也不那么害怕了。你不知道，以前，我有时候，有时候，几天都不敢开手机。”沈静说着又哭了起来。
    “后来到了崃山，我真的觉得看到了希望，不再害怕。而且，你带着我们做项目，跟那些债主谈判，我的电话也不再全是要债的。那段时间，真的，我觉得我死了又活过来了。”沈静已经泪流满面。
    苏易递了几张纸巾给沈静，没有说话。那种无助的感觉，苏易有过切身的体会。
    “可后来，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你说走就走了。那种感觉，那种靠山倒了的感觉。苏哥，我感觉自己还没活过来几天，就又要死了，真的，真的是那种要死的感觉。”沈静已经泣不成声。也不管苏易没有说话，接着又说：“回到榕市，他们都有地方去，我没有。真的没有。”
    苏易走过去，想安慰一下沈静，沈静却转身抱住了苏易：“苏哥，我自己去租了一个一套一，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该跟你一样，租个单身公寓就可以了，可我还是租了一个一套一。我就是想着，就是想着，能不能请你过来，一起，一起合租。苏哥，我不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我只想你还能想以前那样，保护我，带着我做事，那是我的希望，真的，真的是希望，唯一的希望。”沈静的双手抱着苏易的腰，苏易直直地站着。
    “如果，如果这次不是周星耀纠缠，我也没胆子跟你说，甚至，不敢跟你联系。可周星耀死缠烂打地纠缠，我实在没办法了，真的，要是你也不管，我真的不想活了。活不下去了。”
    苏易轻轻推了一下沈静，沈静抬起头，看着苏易，满眼泪水。苏易把纸巾盒递给她：“小沈，先吃饭吧。吃了饭我们去见他。”
    沈静摇摇头：“我不想吃。”
    苏易没有劝，自己拿起一盒方便面吃了起来。等沈静的情绪平静了一点苏易说：“小沈，你这些我也经历过。我能理解，也能体会到你的心情。”说着，苏易把另一盒方便面递给沈静。
    “知道我是靠什么坚持到今天的吗？”苏易拿起自己那盒方便面边吃边说。
    沈静开始小口小口地吃方便面，见苏易问自己，轻轻摇摇头。
    “我才回了一趟父母家，父母比以前苍老了，他们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说。但我看出了他们的无助和无奈，如果我不努力去还清债务，这不单是我一个人的耻辱，而是整个家庭的。所以，我没有资格躺平摆烂，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不会放弃努力，哪怕，多还一分钱。”苏易说到这里的时候，想起父亲杵着拐杖的样子，眼睛湿润了。
    沈静的眼泪再次流出来，这次，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苏易。短短的几句话，沈静已经可以想象出一个老人风烛残年的样子，那可是曾经的苏市长！
    “苏哥，”沈静轻轻地说，想安慰一下苏易，却不知道说什么。
    吃过饭，沈静把方便面盒收进一个垃圾袋。当沈静看到小桌下面的电脑机箱和装在一个纸盒里的零件时，有些好奇地问：“苏哥，你的电脑？”
    “坏了。”
    “你还会修电脑？”
    “还没学会。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出门的时候，苏易把一个手机的手机卡取下来，沈静看着苏易有些不明白。
    “苏哥，你把手机卡取了？”沈静问。
    “一会谈的时候，我用这个取了卡的手机录音。装上卡我担心会有电话进来。”苏易把取了卡的手机揣进裤兜里，把有卡的手机拿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