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本名李隆基,高宗李治与武则天之孙,睿宗李旦第三子,故又称李三郎,唐朝历史上重要性最高的前三位皇帝之一,第一是高祖李渊,没他就没有李唐,第二是千古一帝李世民,没他更不会有李唐盛世,李隆基排名第三,是李唐由盛转衰的关键性人物。
历史上谈到李隆基,有些人其实是不知道的,不过提到他的女人,那九成九的汉人都知道,那就是号称环肥燕瘦的杨玉环,中国四大美人之一,这也充分体现了名人八卦的传播性有多强,包括并不限于李白为其写的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杜牧写的过华清宫绝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还有白居易写的那首让无数学生痛恨但不得不背诵下来的长恨歌,后宫佳丽三千人, 三千宠爱在一身。
李唐是汉人的第二个高峰期,不论是从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面都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但是,就在李隆基登基做皇帝的第四十二年,也就是天宝十四年,爆发了中国历史上着名的安史之乱,李隆基战败,仓皇出逃,太子李亨于灵武继位,遥尊逃到成都的李隆基为太上皇,命郭子仪与李光弼等将领讨伐安史叛军,先后收复了长安、洛阳两京。
这时候的李唐就和如今的大明比较像了,两个朝廷都是有太上皇,并且都不在京城,太上皇也不掌权,天下大权都在继任者的手中。
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一个历史上不论有没有太上皇都会存在的问题——争权。
李亨继位的时候,李隆基还活着,而且并没有下达禅位的诏书,理论上李亨是非法的,属于篡位,李隆基又是他爹,离开长安后就一直住在成都,没办法像其他朝代一样囚禁起来,所以李亨的位置有些难受。
这和朱祁钰的现状何其相似。
朱祁钰继位的时候,朱祁镇也活着,而且一样因为被俘的原因,没有颁布禅位的诏书,朱祁钰登基的旨意还是孙太后颁布的懿旨呢,只是遥尊朱祁镇为太上皇而已。
两个人的基本权力构成也是比较相似,都是江山社稷垂危,前任天子无法稳固社稷,这才被文武群臣推举上位的。
那么关键点就来了,李隆基最后回到了长安,还是李亨亲自迎接回来的。
至德二年,李唐名将郭子仪率领十五万大军与安禄山儿子安庆绪率领的十一万叛军在香积寺大战,一战击败安庆绪,成功收复长安,然后李亨便立刻派中使啖廷瑶入蜀奉迎太上皇李隆基回京,还派遣了三千铁骑随行护送,礼仪上给足了面子。
胡濙想了想,道:“唐玄宗也是外出返京的,肃宗亲自出城相迎,玄宗皇帝当众传位,此事已传为佳话,若是以此事为例,相信陛下是会提升奉迎太上皇的礼仪的。”
王直捋了捋胡须,点头笑道:“老夫也是这样想的,陛下若是能主动出迎,展现亲亲之情,想必也会是一场佳话。”
二人都很默契,都没有提到,唐肃宗李亨是以臣礼相迎的,玄宗身边又都是他的人,这才无奈当众传位给了李亨,要是没有那三千铁骑相威胁,以玄宗在成都的所作所为,李亨能囚禁他都算是好的了。
“那行俭兄打算如何去做?是否要我联系各部衙门一齐上疏?”胡濙问道。
王直摇摇头,道:“不行,若是这么做了,那就是我等行逼宫之事,如今又恰逢太上皇归来,一旦陛下误会,那我大明朝堂就会内乱了。”
胡濙理解王直说的话,一切以江山社稷为主,朝堂绝不能乱,这也是当初他们推举朱祁钰登基继位时候定下的规矩。
胡濙其实也比较满意如今的大明天子朱祁钰,他可比那个不靠谱的朱祁镇强多了,长于谋划,敢于放权,除了偶尔脑子抽抽一下,其他时候都是比较靠谱的。
再看看朱祁镇,九岁登基之后就开始宠信王振,闹得朝廷上下一团乱,又在土木堡战败,一战将三大营精锐全都丢掉了,如今又要朝廷花五十万两银子赎人,胡濙有时候都在想,当初若是朱祁钰早些出生就好了,让朱祁镇去做那个郕王,朝廷还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
所以,胡濙如今的想法是,可以救回朱祁镇,然后让他正式禅位,去内宫休养便好,朝政之事就不劳烦他操心了。
“的确。”胡濙想了想,问道:“行俭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我如今的想法是,可以煽动京城士子的口风,以代天下士子进奏为由来办此事。”王直回答道,这也是他能想到的一个比较好的办法,不张扬,不逼宫,代天下士子进奏,他朱祁钰总不可能杀了天下士子吧。
没想到胡濙否定了王直的想法,道:“如今太上皇已经快到居庸关了,时间上来不及。”
“那你有什么好人选?”王直反问道。
胡濙思考了一下,道:“陛下如今最重视的是大都督府,可否找于廷益上奏,他本就是支持迎回太上皇的。”
他说的于廷益,就是如今大都督府的于谦。
这时候王直也反驳了他一次,道:“不行,于廷益如今是我文官约束武臣的唯一人选,不能轻易涉险。”
于谦如今在大都督府掌军法司,监督三大营、边军和全国各个卫所的法纪执行,身上又有守卫京师的大功,在大都督府中也颇有威望,算是文官们插手军伍的最重要人物,轻易不能涉险。
见王直反驳自己,胡濙也是颇为无奈,只得道:“行俭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法子估计不行的。”
王直摇摇头,道:“并非不行,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胡濙也知道王直的主意还算是不错,只是现在一直找不到人选,没办法推进此事,他心中颇为着急,不过还是忍住了,没有继续说什么。
二人不语,一齐深思。
半晌,王直突然道:“于廷益不行,但是可以转个弯啊!”
胡濙眼睛一亮,立刻问道:“如何转弯?”
王直笑笑道:“此事主要是需要让陛下知道,谁上奏其实并不重要,所以,我等可以找个小官投书给朝中大臣便是,不必非要找谁直接上奏。”
“的确可以这么办。”王直有了主意,胡濙心中的烦躁立刻消失无踪,抚掌赞同道:“我这就命兵科给事中丰庆给我府邸投书。”
“我记得你是丰庆的座师吧?”王直问道。
“是啊,当年是我取中的他。”胡濙答道。
“那他就不适合给你投书。”
胡濙想了想,叹气道:“的确不合适。”
丰庆是他的学生,若是给他投书,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所以我原本也没想用你。”王直笑道。
“那你打算给何人投书?”胡濙立刻问道。
王直笑得像个老狐狸,直接道:“我原本是打算投书给高世用的。”
“高谷吗?”胡濙回忆了一下高谷的履历,立刻同意了这个人选。
高谷是永乐十三年庶吉士,为人清直高简,又是工部尚书,级别足够高,最关键的是,他曾经做过左春坊司直郎,正统元年又做过朱祁镇的经筵侍讲,算是朱瞻基和朱祁镇两任皇帝的老师,依照胡濙对高谷的了解,投书这种事情高谷绝对不会隐瞒下来。
“那投书之人呢?”胡濙继续问道。
“找个太学生便是了。”王直对于投书的人倒不是很在乎,那就是个工具人,把书信送到高谷府邸就可以了,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找太学生也只是为了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那我给行俭兄推荐一个人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大半,胡濙这会儿已经不再烦躁,也是笑着对王直道。
“哦?源洁手中还有什么人可用?”对于胡濙的推荐,王直爽快接下了,他们二人目前算是盟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胡濙笑道:“三大营中有个千户叫龚遂荣的,曾经欠我一个人情,此事可以交给他来做。”
“千户?”王直也是很惊讶胡濙居然会有这种人脉,不过不好细打听,直接便点头同意了。
胡濙又问道:“此事是否要和高世用通通气?”
王直想了想,也是该和高谷说一声,便道:“说说吧,高世用虽然为人清正,但也不是好利用之人,不说的话,容易伤了彼此的情分。”
“那我这就去高府坐坐。”胡濙笑着道。
于是乎,第二天散朝之后,午门前面便发生了奇怪的一幕。
王直、胡濙等一众大臣聚集在午门外,拿着一张拜帖各持己见,议论纷纷。
礼科给事中于泰得知此事,便将事情上报给了皇帝朱祁钰。
朱祁钰其实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午门外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还都是朝廷重臣,早已有小宦官将消息传递了回来,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全以为这些人是在商议迎驾之事。
没想到于泰居然将此事上报,还说得颇为严重,什么群立聚观,议论不一,俱各散去,将帖隐匿,弄得好像王直等人在背着皇帝计划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最后还说了句法当追究,看的朱祁钰啼笑皆非。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每日早朝之后,朱祁钰都会组织各部衙门的主官开个小会,一会儿他们进来了,直接问问便是了。
果真,等王直等人入殿开小会的时候,朱祁钰便直接问了出来:“诸位爱卿,朕听说你们刚才在午门外商议什么事情,能否与朕说说啊?”
胡濙立刻答道:“回禀陛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工部高尚书收到一封拜帖,上面记录了唐肃宗迎驾之事。”
“果然还是迎驾的那点破事。”朱祁钰心中暗自吐槽了一下,不过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问道:“唐肃宗?可是李唐的肃宗?”
“正是。”胡濙答道。
“唐肃宗迎驾何人?莫非也是太上皇?”朱祁钰问道。
胡濙答道:“陛下聪慧,唐肃宗的确是迎驾太上皇的。”
“详细说说。”朱祁钰吩咐道,他对大唐的知识了解有限,仅限于唐太宗李世民那段历史,知道弑兄逼父的玄武门之变、托塔天王李靖奇袭突厥等事,当然,还有后世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唐玄宗李隆基和儿媳妇杨玉环那些动人心神的爱情故事。
胡濙便将事情简单的讲述了一遍,重点放在了唐肃宗迎回太上皇李隆基的事情上。
听着听着,朱祁钰渐渐明白了胡濙的意思。
这话里话外,还是在劝谏,希望自己能够提高一些迎驾的礼仪标准啊。
朱祁钰脸上变黑,语气变重,直接问道:“胡爱卿想说什么尽可以直说,朕又没有阻塞过言路,要尔等背地里谋划投书上奏之事来劝谏的。”
胡濙连忙请罪道:“陛下恕罪。”
锦衣卫其实已经上报过,胡濙昨晚去了王直和高谷的府邸,这事儿他朱祁钰是知道的,现在看来,胡濙昨晚就是在串联此事。
他对高谷也是有些奇怪,这位工部尚书平日里并不出挑,对朝政议论得也不多,只是闷头处理工部事务,今天突然跳出来搞事情,朱祁钰感觉很是奇怪。
朱祁钰看看胡濙,又看看高谷,语气不善道:“高谷,你也是朝廷重臣,平日里朕也颇为信重于你,既然想要上奏,为何不直说?可是有什么顾虑吗?”
高谷连忙出声道:“回禀陛下,老臣并无顾虑,只是还未想好要如何上疏,这才与诸位同僚商议一下而已。”
这时候王直站了出来,道:“陛下,事到如今,高尚书是否上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朝廷迎驾的礼仪。”
胡濙在旁边帮腔道:“是的,是的,文武百官皆以为礼仪过薄了,这才有人投书于高尚书,请他代为进奏的。”
朱祁钰冷笑一声,道:“哼!朝廷又没有封禁言路,此人完全可以经通政司上奏,如此藏头畏尾之辈,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