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軏冷声教训道:“以你现在这种做事的态度,过去之后就会被人发现是大明细作的,到时候你还想不想活着回到大明了?”
宋诚不明白,直愣愣地看着张軏。
张軏的语气平缓了一些,缓缓说道:“你是西宁侯世子没错,但是你必须要记住一件事,你现在是罪囚,是被陛下发配到这里来赎罪的,既然是赎罪,那你就少不了要吃些苦头。”
“我刚才也说了,你泄露朝廷机密,害得我的军功失色不少,以我的脾气,怎么会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所以说,刚才的十军棍只是个开始,你要吃的苦头还在后面呢。”
“什么?还要吃苦头?”宋诚顿时不干了,连声辩解道:“我只是过去在黎宜民身边帮他,又不是去安南的升龙城,哪里需要让安南人这么相信。”
“再说了,即便等我要去升龙城帮他篡位的时候,我也早已在所有人面前证明了我对大明的敌意,安南人不会再怀疑我心存不轨的。”
张軏摇头,反问道:“那你能保证,你去升龙城之前,就不会有安南人过来查探你吗?要知道,你可是大明西宁侯世子,对大明的军机可是了如指掌的,安南人怎么会不利用你来抵抗我的进攻呢?”
“不要小看了安南人啊!”
宋诚顿时痿了。
张軏说的没错,这一年时间,安南从攻入大明境内劫掠报复,到现在被大明反攻回去,已经被张軏打得憋屈得不行,早就在想方设法击败张軏了。
奈何张軏的战略是稳扎稳打,他们拿张軏没什么办法,这才不得不派人向大明求和的,否则以安南人的傲慢,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低三下四的事情。
“那我想知道,我还要吃什么苦头?”宋诚认命了,出声问道。
张軏笑着说道:“也没什么,我会让你暂时充作奴仆,负责我的生活起居,例如吃饭、更衣等等,还有就是恭桶也要由你来负责倒掉和清洗。”
听到自己还要负责给张軏洗马桶,宋诚立刻哭丧着脸问道:“这是不是过了?”
张軏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完全不过分,而且还不止这样。”
“我的亲卫们也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他们会因为你的告密让我的军功失色而迁怒于你,时不时欺负你一下,打你一顿什么的,到时候你可要坚持住啊。”
宋诚怔住,他是完全没想到自己还有肉体上的惩罚,于是气愤问道:“那我可不可以还手?”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不动兵刃,你怎么还手都没有问题。”张軏笑着连连点头,然后提醒道:“但是我也要提前和你说一声,他们都是跟随本将军多年的沙场宿将,走南闯北杀出来的,你要是打不过他们,也不要来找本将军哭诉。”
宋诚顿时软了下来,对于这些征战多年的老兵痞们,他也是熟悉得不行,宋诚家毕竟是镇守甘肃的西宁侯府,府里面就有不少曾经跟过自己爷爷的退伍老兵,那群家伙平时看起来不显眼,但是真动起手来,他们的手可是黑着呢。
当初他就见到过一次,自己带着一个老兵出去玩,结果遇到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要和自己动手,但是那名老兵拦住了他,只是一招,就把他打得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后来听说那家伙肚子上连个拳头印子都没有,但就是疼得爬不起来,一直疼了整整三天,疼痛的感觉这才逐渐消了下去。
如果自己真的被张軏手底下的那群老兵痞收拾一顿,那自己肯定是非常惨的,毕竟他去安南卧底潜伏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让张軏的亲卫们知道的。
也不知道自己被他们收拾过之后,还能不能去安南完成自己的任务。
想到这里,宋诚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出声问道:“不是?大人,您这么处置我没有问题,但是您得告诉我,这么做有什么用处啊?”
“这里可是您的中军大帐,我这么表演,演给谁看啊?”
张軏还是那副欠揍的笑容,笑着说道:“这还不简单?”
“回头我挑一个安南人的俘虏出来,让你去砍了他,你把他带出营私自放了就好了,那人还能顺便让你去黎宜民那面的事情更合理一些。”
宋诚这次是彻底认命了,垂头丧气地道:“那好,那我在大营的这段时间,一切就听大人安排便是。”
“这就对了嘛!”张軏笑了笑,说道:“而且等你过去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份最近的舆图,上面会标记出这段时间的排兵布阵,到时候你一起带过去,就算是你的投名状了。”
“那敢情好。”宋诚也是笑道。
有了这份舆图,相信安南人绝对不会再怀疑自己了。
不过宋诚接着问道:“但是这份舆图送给安南人,您这面怎么办?就不怕安南人偷袭吗?”
张軏笑着回答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反正等你叛逃过去了,我就会以抓捕你的名义开始进攻,到时候这份舆图还有个屁用啊!”
原来如此。
宋诚一拍脑门,连声说道:“糊涂了,糊涂了。”
“还有问题吗?”张軏问道:“如果还有问题,那我这次就全都给你解答了,然后从你走出大帐开始到你叛逃去安南的这段时间里,就尽量少和我说话吧。”
宋诚点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没有问题了,可以回去养伤了吗?”
张軏却是摇摇头,向着帐内一指,说道:“不行,你得先去把我昨日用过的恭桶刷干净。”
“啊?”宋诚欲哭无泪。
就这样,宋诚开始了一段苦逼的生活。
每天天没亮就要起来,为张軏张大都督清洗衣物,洗刷甲胄,甚至他的臭袜子自己都要洗,时不时还得被张軏的亲卫踹上两脚,抽几个大耳光。
他也不是没反抗过,但是毫无意外地失败了,躺在自己的小帐篷里缓了整整两个时辰,为此还耽搁了晚饭,饿了整整一夜。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张軏便从自己的俘虏里挑出了一个黎宜民的人,让宋诚找个地方杀掉,理由是这几天都下雨,张大都督感觉憋闷,杀一个人出出气。
宋诚就借着这个机会将人放了,还特意让他给谅山王黎宜民带个话,就说他宋诚已经有些受不了了,需要去安南求一条生路。
这边黎宜民收到消息,立刻就知道行动已经启动了,马上去前线找了安南人的主帅黎察,告诉他大明边军中有人要投靠大越国,要求他跟着自己一起去接收那个大明的叛徒,并且带上一千兵马护卫行程。
“不行。”大越国大军统帅黎察不想搭理这件事儿,对面张軏带给他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他可不想没事找事。
黎宜民却是不想放弃,劝道:“将军,此事哪里不行了?”
“哪里都不行。”黎察没好气地道:“不仅我这面走不开,而且也没有那一千兵马,我这里想要调出一百兵马都不可能。”
黎宜民劝道:“但是这次这个人是真的很重要,本王必须要将他带回来,或许他还有办法可以协助将军击败大明。”
黎察仍旧是那副表情,继续摇头道:“再重要也不行。”
“就连大明西宁侯世子宋诚要投靠咱们,你也可以无动于衷的吗?”黎宜民也果断反驳道。
“谁?”黎察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黎宜民只得重复道:“大明西宁侯世子宋诚。”
“你说的可是真的?”对于这个答案,黎察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那可是大明的勋贵啊!
西宁侯这个封号可是侯爵啊,西宁侯世子就是这个侯爵爵位的第一继承人,还要西宁侯死了,那西宁侯这个爵位就是他的了,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黎宜民见四周无人,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有一件事,眼下还是保密之事,不过因为涉及到了这位西宁侯世子,所以我就和将军说说吧。”
“今年我和廷上侯丁烈去大明入贡求和,结果大明开出了极其侮辱人的要求,还是这位西宁侯世子偷偷将大明的底限透露给我们,这才最终达成了现在的结果,所以他为我安南出力甚大。”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明的勋贵不是都忠于大明的吗?”黎察还是对此有很大的怀疑。
但是黎宜民却是解开了他的疑惑:“因为西宁侯死了,原本应该继承爵位的宋诚因为在居丧期间狎妓被人告发,所以他继承西宁侯爵位这件事情被无限期搁置,我也是趁机请他喝了几次酒,关系处得很不错,他为了感谢我,这才将大明的底线偷偷告诉我的。”
“但我还是感觉有些奇怪,他没理由这么做的啊!”黎察仍旧摇头道。
见黎察还是有些不相信,黎宜民继续说道:“而且从某种角度说来,这个宋诚,还能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