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队骑兵偷偷从大阪城的东门留了出去。
其实也不能说是东门,因为这时候大阪城的城墙是土夯的,并不结实,明军骑兵们推开几个缺口便走了出去,看得细川胜元目瞪口呆。
很快,骑兵在石彪的率领下悄悄来到了足利义政的营外,此时足利义政的大营早已陷入了一片沉寂,几乎所有人都睡着了,就连负责放哨的卫兵都抱着竹枪靠在角落里睡得香甜,没有一个人发现明军骑兵正在靠近。
石彪骑在马上,轻声对着身边的细川胜元问道:“这就是你们倭国的大营?”
细川胜元有些尴尬地点点头,轻声答道:“对,没错,和你们大明的大营没办法相比。”
“别说我们大明的了,就是和蒙古人的都没法比。”石彪轻声笑道。
他们眼前的大营,扎得也太过简陋了,营墙和大明一样,用的也是木头,但是高度上矮了许多,只有一人高,而且还是倭国人的身高,大门也是极为矮小,比院墙高不了多少,大小上也小了许多,想要两匹马并行都费劲。
石彪是真的没见过这么简陋的大营,要知道,大明的大军出征,想要安营扎寨,那也是有要求的。
以防御手段最为完备的城营来讲,整个城营包括战楼、女墙和旋风炮,营地每面女墙高四尺、宽二尺,每百步建筑一个战楼,每五十步布置一个旋风炮,外围有棘丛,壕沟以及陷马坑。
而即便是比较简单的木栅营,在布置的时候也会与城营比例一致的战楼,外围有壕沟。
甚至是最简陋的绳营,那也是要在营地外围布置上绊马索,而且至少是两层的,立枪为杠,布官及牧人四面卫马,随时抵抗蒙古人的攻击。
但是在石彪的眼里,足利义政扎下的大营已经不能称之为大营了,他骑马就能跨过去,所谓的围墙完全起不到一丁点作用。
哦,也不能说起不到一丁点作用,至少营门可以有效阻碍大军突击,毕竟太窄了嘛!
细川胜元出声问道:“石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冲进去?”
石彪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说道:“等一会儿吧,今天虽然是月底,天上挂的是残月,但是毕竟还是比较亮的,等会儿云彩遮住了月亮咱们再靠近他们,最好可以突入到一百步以内,这样我军骑兵就能策马越过去了。”
“那我麾下的兵马怎么办?”细川胜元扭头看了看自己麾下的兵马,有些犯愁地问道。
石彪也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叹了口气道:“细川大人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我对贵国的军队不熟,想不出什么办法。”
是的,这年头倭国的士卒以足轻武士为主,他们都是步兵,属于临时征召的农民,没经历过训练,石彪哪里知道这些人该怎么办。
至于倭国的骑兵,石彪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君不见那群骑兵只有上半身有甲胄,马匹也不过三尺多,骑兵们骑在了马上也不过四尺多不到五尺,这么一群衣甲不全、高度还不超过五尺的骑兵,石彪更是第一次见,如果让这些人学大明骑兵进攻的话,那这些人很有可能会被倭国大营的围墙阻挡住。
石彪突然明白了足利义政的大营围墙为什么这么矮了,人家要防御的不是自己,而是细川胜元麾下的兵马。
细川胜元仍旧有点尴尬,但是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战斗,就全靠石将军了。”
石彪拍拍细川胜元的胳膊,笑着说道:“放心,不过是区区一万五千人,想要击败他们容易得很。”
又等了一会儿,一块乌云遮住了月亮,石彪赶紧命令骑兵靠近足利义政的大营,尽量不要惊动他们。
结果一直到他们来到大营外五十步的地方,足利义政安排放哨的足轻们仍旧没有发出任何警示,这就表明,没有人发现他们。
既然没有被发现,石彪自然也不会客气,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石彪翻身上马,从腰间抽出长刀,指向了不远处的大营,没有再废话,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立刻便冲了上去。
身后的五千骑兵也熟悉他的习惯,默契地骑着马跟了上去。
马蹄声顿时响成一片,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深夜之中传来的马蹄声立刻便惊醒了足利义政安排的哨兵,他们瞪大眼睛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努力分辨着声音的来源。
没办法,他们这些足轻士兵几乎都有夜盲症,只有在满月的时候才能勉强看清楚不远处的情况,但是今天是残月,现在又被乌云遮挡,所以,在这些足轻士卒的眼睛里,远处完全就是乌漆嘛黑、模糊一片,而那些没有夜盲症的武士们,这会儿正在自己的营长中休息,压根没有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即便是他们感受到了,估计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从来没见到过五千匹战马同时冲锋的样子,对于两万只马蹄踏在地上究竟有多大的动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倭国多地震,这种震动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所以,能看到的人在睡觉,看不到的人又没有足够的能力发现分辩出石彪,如此一来,足利义政的大军便失去了宝贵的示警之机。
等石彪率人冲到大营前面的时候,士卒们才看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敌人。
面对如此良机,石彪也不会客气,立刻便一夹马腹,从女墙的上面跃了过去,杀进了足利义政的大营。
明军骑兵的突袭顿时惊动了足利义政的大军,许多人纷纷从梦中惊醒,光着身子穿着兜裆布便跳了起来,钻出营帐寻找动静的来源,却惊讶地发现是一群高头大马在大营里纵横驰骋,立刻便慌乱起来,如惊慌的兔子一般到处乱窜。
他们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以往倭国的战争几乎都是堂堂正正的对战,双方摆开阵势面对面对决,最多就是在战斗中使用一些计策而已,什么时候出现过趁夜偷袭的事情。
既然没见过,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何应对,足轻们都是响应将军大人的征召才聚集起来的,再加上又是从昏睡中惊醒,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抵挡还是应该逃跑,不过随着伤亡的增加,绝大多数人都认清的现实,选择了逃跑,只有一些武士拎着长刀尝试抵抗,但是面对成建制的明军骑兵,这些微弱的抵抗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转眼之间便被明军骑兵砍杀,只是给五千明军骑兵造成了几个人的伤亡。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让足利义政惊醒过来,同样惊讶地走出自己的房间,抓住一个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跑的足轻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在躲避什么?”
足轻自然认识足利义政,见他抓住自己,顿时吓了一跳,当即跪在地上向足利义政行礼,声音颤抖地道:“不知道,只听说有敌人在砍杀。”
“有敌人在砍杀?”足利义政愣了一下,旋即大怒,抽出自己随身佩戴的长刀,厉声喝问道:“到底是什么人敢深夜杀入营中?敌人有多少人?”
足轻连忙摇头道:“不知道,我只听人喊有人杀进来了,赶快撤离,我就跟着大家一起撤离了。”
足利义政这时候才隐隐从周围听到一些叫喊声,有叫嚷着抵抗的,也有叫嚷着逃跑的,纷繁复杂,隐藏在风中听得不是很清楚。
“八嘎。”足利义政顿时大怒,厉声教训道:“谁让你撤离了,本将军都没有下令撤离,谁敢让你撤离?你这就是在逃跑。”
说完便挥起长刀,一刀将那个足轻的脑袋砍了下来,骨碌碌滚了老远。
“来人,把这个逃兵的脑袋给我拿回来。”足利义政大声命令道。
这时候他的身边已经聚集起了一些武士,虽然这些武士衣衫不整,但好歹手里都有武器,足利义政一声令下,一名武士便跑过去将那个逃跑足轻的头颅捡了回来。
“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偷袭本将军。”足利义政又指着一个武士命令道。
不过武士还未离开,政所执事伊势贞亲便跑了过来,看到足利义政站在那里,当即扑了过来,大叫道:“将军大人,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足利义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旋即问道:“伊势君,到底是什么人趁夜偷袭了我军,你知不知道?”
伊势贞亲连忙摇摇头道:“不知道啊,我刚醒过来就看到一群足轻从我门前经过,然后便向将军这里跑过来找您了。”
足利义政倒是没有怪罪他,毕竟伊势贞亲只不过是个文官,从未上过战场,现在慌乱了一些也属正常。
不过他还没说话,一旁又是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应该是斯波义敏的声音,高声叫道:“将军大人,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