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天启元年,京郊玄都观。
传闻,大玄那位开国的高祖皇帝,在起事之前,便一直是在这玄都观中修行度日。
故而,大玄建国之后,高祖皇帝弃前朝的东西两京而不用,在这玄都观旁另起新城,名为玄都城,定为本朝之都。
而今,大玄立国已逾百年,国力鼎盛,玄都观香火也日盛一日,其门徒广遍天下,大有要力压龙虎山朝天观和三清山长留观而成为天下第一道观之势。
但今日,玄都观的门前门可罗雀,昔日熙熙攘攘的香客们不见半个,只有京兆尹府的差役和捕手在四周把守。
官道上,有十余匹健马正在往玄都观疾驰。
玄都观大殿,一身穿紫袍的官员正在向几名道人问询着什么,但为首的道人却只是连连摇头,叹息不止。
正在此时,一名捕头快步闯了进来:
“大人,大人,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几位上官已到门前了。”
“什么?来得这么快?”紫袍官员猛然回首。
“是,是的。他们持有腰牌和督办此案的公文,小人都已经仔细验看过了,不会有错的。”
那捕头被吓得有些结巴。
这陆大人平时看起来和善,可一旦发火,那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所以他们这些下属都是打心眼里敬畏他。
陆通正了正官帽,朗声道:“随我出迎。”
陆通今年四十有二,原来一直在地方做官,直到去年才被调入玄都。
一开始陆通还以为是天上掉了馅饼,时间一长,陆通才知道这京官有多难做,尤其是这京兆府尹,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表面上看,你是什么都能管。可实际上呢?
这玄都的水有多深,能在这里面遨游的哪有小鱼小虾,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撞上了一尊大神。
陆通心念电转,脚下却是不停,一路疾走,已是来到了门前。
“下官陆通,见过诸位大人。”
“呵呵,陆兄客气了,我们可是老熟人了。”
陆通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老熟人。
“原来是林主司,我们这段时间确实见的够频繁。”陆通苦笑了一声。
林泰,刑部提刑司三品主司,与陆通是同榜进士,两人也算是有同年之谊。
“陆兄,我来介绍。”
“这两位,大理寺少卿沈绘,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寒。”
“见过沈少卿,王御史。”陆通连忙拱手行礼。
“这位。”林泰轻咳了一声。
陆通这才注意到,还有一身着月白长袍之人一直背对着他们,似是在观察四周的景致。只是这身形,可着实挺拔。
听到林泰的轻咳,那人才缓缓转过身来。
“好俊美的少年。”
看清面容,陆通不由得又是在心里一声赞叹。
这人顶多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棱角分明,浓眉大眼,面容坚毅,身材纤瘦却精干,锦袍下有肌肉暗伏,似乎是个练武之人。
“羽林卫中郎将,李流云。”
“末将见过陆大人。”李流云板板正正地行了个晚辈礼。
“李将军有礼了。”陆通急忙还礼。
“咳。”
眼见陆通投射过来的极度迷惑的眼神,林泰又是一声咳嗽。
“此案已经惊动了圣驾。”
林泰食指往天上轻轻一指:
“所以陛下特派李将军前来协助我等,尽速破案。”
“了然。”
以协办为名,行督促之实,看来这个案子确实已经上达天听了,陆通有些出神。
“咳咳。”林泰今天的咳嗽似乎分外多:
“怎么,陆兄打算让我们一直就在这外面站着?”
“不不,当然不是。”陆通猛然回过神来,“诸位大人,里面请。”
一行人簇拥着往大殿走去。
陆通有意落后两步,与林泰并肩:
“林兄,你我也是多年的交情了,给我透个底,这李将军?”
林泰看了一眼李流云的背影,压低了声音:
“五姓七望,来头大得很。”
“是哪一家,陇西还是赵郡?”
“陇西李氏,而且还是家主那一脉。李望山的嫡孙。”
“平西大将军,卫国公李望山?”
“不错,可惜其生父早逝,所以其与李老国公似乎关系并不亲近。”
“那这么说,这李流云是庆王殿下的人了。”
“不,他是瑞王殿下的心腹。”
“怎么会,军方的人,不应该啊。”
“呵呵。”林泰轻笑一声:“所以啊,这不,和家里闹翻了,从长安跑到玄都来了吗?”
“瑞王殿下可是把他看作争取关中勋贵支持的一张王牌,宝贝得紧,陆兄,你也要捧着他点啊。”
“多谢林兄提醒,我明白利害。”陆通拱了拱手。
“还有。”林泰忽然止步,一把拉住了陆通,脸上的笑意尽数收起,正色道:
“陆兄,你也知道今天丢的是虞学士家的千金,虽然虞舜卿现在还只是翰林院的三品掌院学士,但这两年他在朝堂上的势头你也是能看见的,说不清什么时候就要一飞冲天了,所以此案务必重视,万万不可懈怠啊。”
“明白,明白。此案我已亲自接办,一定限期破案。”
“两位大人,密谈完了吗?再没谈完,我们就要先进殿去了。”
陆通两人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来到玄都观大殿前,李流云正站在牌匾下,直面他们。
“呵呵,只是陆某与林兄许久未见,叙叙旧罢了,来,诸位请。”
陆通连忙笑着打了个哈哈,这李流云还真是不给情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