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姓任，任波涛。”醉汉不再抗拒，反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来玄都观多少年了？”
    “快二十个年头了，大人。”
    “你知道药鬼许长钧吗？”
    “知道。”任伯涛点了点头。
    “许长钧说，是他制作了梦寐，但我一直有个问题没想明白，梦寐既是用香气迷人，那些歹人缘何能不被迷倒，反而能行动自如，劫走少女呢？”
    “有解药。含在口中，可保神智清醒。”任伯涛还学会了主动抢答。
    吴青云点了点头：“我猜测的也是如此。可许长钧只是制作了梦寐的药方，根本未参与后续梦寐的炼制，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解药。他那个徒弟小柄又还火候太嫩，让他照猫画虎可以，要让他来炼解药，怕是很有些难度。”
    “所以我思来想去，与本案有关联，又具有制作解药可能的，似乎只有从未露面的别院老药师一人，也就是任伯涛你了。”
    “没错，解药正是出自老夫之手。”任伯涛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下来：“许长钧是个天才，老夫没有他那个本事，能够凭空造出这天下第一等的迷魂药。”
    “但老夫好歹也算是炼药一生，精通药理，依据已有的梦寐药方，倒推出能缓解它的药物，这不难。”
    “所以许长钧那些制作梦寐的药材，也都是出自这座小院了。”
    “正是。原本他们是想让老夫来钻研出这天下第一的迷药的。”任伯涛边说边瞥了飞鹤一眼，才继续道：“但老夫困于资质，百般尝试仍是不得其法，做出来的药怎么都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这番话几乎是任伯涛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语气中满是不甘。想来也是，让一个炼了一辈子药的老药师亲口承认自己水平不行，估计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后来，他们就找了许长钧来炼药。老夫只好给他打下手，结合这么多年的尝试，将一些最有可能，最有价值的药材送到了他手上，其中多数是老夫掌管，种植的域外药材。”
    “十年前，裕王在此开掘玄都暗道之时，你也在吧？”吴青云慢慢走到了寒潭之前，寒潭花仍在盛开的季节，丰茂无比。
    “当然。不过老夫也是那时才知道此处地下竟有一条暗道入口的。也是在那时候，老夫被他们拉下了水，他们绑了我的家人，还承诺给我提供各种珍贵药草，供我种植，钻研，你看现在这一园子的药材，有半数以上，是外界寻觅不到的。”
    任伯涛很是自得。
    “他们确实拿住了你的软肋，送给你那些名贵药材比送给你金山银山都要管用得多。”吴青云点了点头。
    “老夫也没辜负他们啊，光是这些年，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给他们炼了多少了。而且当初就是我提议把那一口寒潭建在入口之上的，你就说这想法妙不妙吧？”任伯涛言语间还有几分得意。
    “呵。还真是挺妙。”吴青云冷笑了两声：“你还知道些什么，一起倒出来吧？”
    “哦，还有？让我想想。”任伯涛挠了挠头：“对了，长老还曾让我钻研一种能控制别人神魂，让他人变成行尸走肉，俯首听命的药，可惜一直没成功。”
    “痴心妄想。”吴青云不屑地摇了摇头，顺着寒潭向下望去，水很深，难以见底，而且水气冷冽，颇有一股寒意。
    “每次他们就是把女子从这里运下去的？”吴青云指了指寒潭。
    “是。”
    “每次出手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都是一群黑衣人，看不清长相，但看他们行进的步伐，似乎都是行伍出身，哦对了，他们脚上穿的也都是军靴。”
    看着吴青云投过来的疑惑的眼神，任伯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年轻时曾在军中当过随军医师，对军中之事多少了解一点。”
    应当是裕王麾下的暗凤卫无疑了。
    吴青云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下去看看。”
    “是。”几名差役立即上前，利落地在腰间系好绳子，纵身一跃，便纷纷跳入水中。
    “在潭子最底下，有块大石板，石板旁边有块可以活动的小石头，按下去就行啦。”任伯涛还在后面大喊着。
    “吴大人，贫道已经是死到临头了，不知大人可否为贫道解惑？”一直瘫坐在地上，精神恍惚的飞鹤道长却是突然出声问道。
    “你说。”吴青云专心致志地看着寒潭，头都没回。
    “贫道自问处处小心，从未露出过马脚，大人缘何怀疑贫道的？”
    “玄都观出了这么多事情，你这个观中的主事之人不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吗？”
    “还记得我第一回来时，问你的问题吗？”
    飞鹤在脑海里仔细转了一圈，愣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我问你，你经常来这药圃别院吗？你的回答是否定的，但我却注意到，你打开别院的钥匙锃光发亮，一点锈迹都没有，显然是常常使用的缘故。”
    飞鹤下意识地看向现在吴青云手中，那一大串的钥匙中，那把别院的钥匙的确分外的新，显得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