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两声过后,李流云站在船上,除了激荡起的水花,再看不清任何一人的身影,他只能默默地拉紧了手中的粗绳。
一阵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船老大带着一行人朝此处狂奔而来。
“虞小姐,虞小姐。”近了,虞新柔才看清除了船老大,巧儿,船老大身后还有五六个壮汉。
船老大气喘吁吁,额头上沁满汗珠,他也顾不上摸一把,就十分焦急地开口道:
“虞小姐,情况巧儿姑娘都告诉我了,船已经停止行进了。这三个人是我船上水性最好的了,这河段,也就他们敢下了。”
船老大在这运河之上行船多年,手底下水性好的船工水手多不胜数,但此时敢下水的,却只有三个人,足可见此处的凶险。
“可吴大人和吴锋已经下去了。”虞新柔有些着急。
“什么?吴大人和吴小哥下去了?”船老大大惊失色:“阿三,阿四,快快快,下水,快下水。”
“是,老大。”三名壮汉应声而出。
“你们三个替他们仨拉着绳子。”船老大一指剩余的三名壮汉。
“是,老大。”
“再找个人帮下李将军吧,李将军手里拉着两根绳子呢。”虞新柔有些担心地开口道。
随着吴青云二人的不断下沉,绳索另一端传来的力量也越来越大,李流云手上的勒痕愈加明显,他一个人拉着两道不断加大的力量,明显有些吃力了。
“啊。吴大人和吴小哥的绳索都在李将军手上?我来帮忙,我来帮忙。”
船老大惊呼一声,亲自上手,接过了李流云手中的一根粗绳,李流云顿时松了一口气。
从天色初亮等到烈日当空,除了偶尔能看见吴青云二人以及三名后下水的船工露出水面来换气的头顶,在船上的众人再没能看见别的东西。
更令人担心的是,一开始还能看见几回焦洪浮出水面,可到后来,连焦洪也不见了踪影,在水里那么长时间,不可能不起来换气的,不会也被卷走了吧,面对着这奔腾不息的河水,众人心里都没有底。
到了晌午时分,陆续有客人来询问为何船只停滞不前,都被许长钧和船上的管事应付过去了。
申时时分,疲惫不堪的吴青云终于被拉上了船,他垂头丧气地在船上不住地摇头。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吴锋和后下水的几名船工也陆续上船,显然他们也是一无所获,不仅没能找到王颖,连焦洪也在狂奔的河水中不见了踪迹,众人都是有些心力交瘁。
“大人。”船老大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他手掌处有血痕露出,手指也是被勒得发紫,显然在船上拉绳也并不容易。
“大人,已经有好几波客人来问询过何时开船了。这还不打紧。”看着旁边的吴锋面色有些不善,船老大连忙换了个说法:
“关键是开船前报备给衙门的抵岸日期是今日,若是迟迟不至,官府追究起来,怕是很麻烦。”
“唉。”吴青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拧了拧湿透的衣裳,还是开口道:“歇息一会,傍晚再下水一趟,若今夜再无收获,便开船吧。”
吴青云也清楚,长久地耽搁下去不是办法,第一轮的搜索没有找到人,后面的打捞就更难有希望了,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夜色已深,停留已久的大船再次缓缓行进起来,吴青云坐在船边,喝着热汤暖身,这一次的下水,仍然是徒劳无功,王颖和焦洪,怕是凶多吉少了。
次日清晨,在大运河上行驶了快二十日的楼船,终于缓缓停靠在了高大气派的扬州码头。
几人原本是抱着游览一番的欲念来到扬州的,可此时却全然没有了这番心境,李流云押着王复离走在最前面,吴青云殿后。
吴锋则已经拿着吴青云的拜帖,在码头租借了一匹快马,飞奔向扬州刺史衙门报信去了。
在原地等待了小半个时辰后,几匹快马率先疾驰而至,一马当先的,是一名穿着捕快差服的中年人,临到近前,他翻身下马,拱了拱手,开口问道:“敢问,哪位是吴青云吴大人?”
“我是。”吴青云走了出来。
差役微微俯身,算是见礼了:“见过吴大人,小人姓周,是今日当班的差役班头,您所呈报的事情,刺史大人已经知道了,他稍后便至,先差小人来此,查验情形。”
吴青云点了点头:“周班头,我那随从呢?”
“禀大人,因为刺史大人还想了解更多的事实,所以留下那位吴姓小哥多问了几句,稍后他会同刺史大人一同前来的,您不必担心。”
“请吧周班头,尸首和现场都在船上。”
“大人先请。”
两人客套着上了船,但一进存放尸首的船舱,周班头就不由得掩住了口鼻,尸首已存放多日,又实在太多,所以船舱内的腐臭味可想而知。
周班头已经算是表现好的,几个年轻的差役已经跑到门外干呕起来了。
“吴大人。”周班头捂着鼻子:“我带来了仵作,我们先出去,让仵作验尸吧。”
“好。”吴青云自无不可。
周班头摆了摆手,身后的仵作走上前来,却惊讶地发出了“咦”的一声。
“怎么了?”周班头有些不满。
“这尸体被验过。”仵作实话实说。
周班头方才都快被恶臭给冲晕了,压根就细看,这时候才弯下腰去仔细端详起尸体来。
“还真是,这是谁验的。”周班头也是有些惊讶。
“是我。”吴青云淡淡道。
“想不到大人还通此道。”周班头面有异色。
“略懂。”
“大人谦虚了。”仵作却是赞叹道:“大人之手法,一看就是老道之人。给小人省下不少麻烦,小人只需简单复查一遍即可。”
“哒哒”。
脚步声响起,是李流云进来了。
“吴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