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一开始还想藏着掖着。最后被我一套连哄带蒙，还是老实交代了。”秦雨曦狡黠地眨了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怎么讲？”从没见过秦雨曦如此俏皮可爱一面的吴青云，此刻也有些发懵。
    “据老管家说，那书童在府中有一名青梅竹马，两相欢好的小侍女，后来那名侍女长开了，罗敏烨见她貌美，便起了歹心，在一个雨夜强行占有了那名小侍女。”
    “事后，罗家为了平息此事，给了那姑娘家不少银子，还许诺让罗敏烨纳她为妾。姑娘家人见钱眼开，看到那么多银子眼睛都直了，直接便将姑娘卖了，所有人都欢天喜地，只有那姑娘自己在偷偷抹眼泪。”
    “至于那名小书童，罗家也象征性地给了给了一些安抚，给他涨了月钱，安排了一些轻松的活计，小书童也很识趣，不哭不闹，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认命了，谁都想不到，竟然是憋了个大的。”
    “老爷这是不是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吴锋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幸灾乐祸。
    “闭上你的嘴。”吴青云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犹豫片刻他问道：“派人去追了吗？”
    秦雨曦点了点头：“卢班头已经带安排差役去追了，今日一大早有人看见他出了镇子大门，应该还跑不远。”
    “卢班头还说万一追不上，想请您向州府报备，发海捕文书去追缉。”
    吴青云沉默不语。
    秦雨曦看了看他，朱唇轻启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人情可宥，法理难容。”
    吴青云转头看向李流云，有些萧瑟道：“罢了，去看看顾维生的情况吧。”
    卧房内，陈盈儿刚刚打来一盆清水，供忙活了半天的许长钧净手，吴青云几人便走了进来。
    “老许，情况如何了？”面对许长钧，吴青云没有半点客套，开口便单刀直入地问道。
    “不太好。”许长钧也很直接：“这家伙被李将军重创之后，体内似乎又衍生出了第三个灵魂，似乎是他的幼年记忆，所以他如今的行为举止便如同五六岁的孩童一般，我没有什么把握，可能要把他带回州府里去，我需要一些有经验的郎中配合。”
    “没问题，等回到交州城，我请高刺史帮忙，将交州城里的名医全给你请来打下手。”
    吴青云一口答应，走到床边看了看，此刻的顾维生服了汤药，已经睡着了，睡得很安详。
    任谁来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恐怕都会以为这是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任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名手沾数十条人命的嗜血魔头。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敢给你打包票，只能说尽力而为。”许长钧又补了一句。
    “足够了，药鬼的一次全力，赶得上多少医者一辈子的水平。就这么办吧，我们现在就将他带回交州城。吴锋，把他抬起来。”
    “是，老爷。”
    简单的收拾过后，吴青云走出门外，却看到了乌泱乌泱的一片人头。
    “这是要做什么？”
    吴青云看着人群最前方的罗家主问道。
    “他不能走。”罗家主几乎是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理由呢？”
    吴青云面不改色地直视着他，但差役们却已经迅速地挡在了他的身前，将吴青云与人群隔开了一段距离，因为他们看到人群里不少人都拿着锄头，耙子之类的农具，甚至还有人手里举着菜刀。
    “杀人偿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还要什么理由？”罗家主红肿着眼睛，声嘶力竭地喊道，此时他的眼泪已经哭干了，但泪痕犹在。
    看着不断围拢过来的罗家人，吴青云沉声道：“杀人是该偿命，但他该不该偿命，该如何偿，都得由官府来裁定，而不是任由你动用私刑，本官答应你，也答应所有的罗家族人，必然尽速，秉公地办理此案，给死者，给活着的人，都有一个交代。”
    “但现在，你们必须把路给让开，让本官将人犯押回州府。”吴青云厉声道。
    “不行！绝对不行！”罗家主毫不示弱地回击道：“姓顾的在城里是个大商人，谁知道他们家以前交往了多少官员，这些官员有的是办法替他脱罪，搞不好你就是得了他们好处，所以才想将他带走，好保住他的狗命。”
    “不然你就直接交给我们就是了，我们自有自己的办法来处置他，不劳官府费心。”
    吴青云都快被气笑了：“罗家主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且不说顾家已经没落了，就说你们罗家，不一直是以族人走上仕途为荣吗？难道你们罗家出的官员，都是徇私枉法之徒，经常因为与家族的私情罔顾法纪吗？所以才让你如此理直气壮地觉得朝廷官员都是黑心的。”
    “是这样吗？”吴青云的语调越来越重。
    “这。”罗家主一时语塞，片刻后才辩解道：“我们罗家出的，当然都是好官，清白之官。算了，我不和你掰扯这个。总之一句话，你今日要带他走，就是不行。”
    “就算我答应了，我身后的族人也不能答应。我作为家主，绝对不能让族人枉死，为族人我就是舍去一身老骨头不要，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惜，你今日便是杀了我，我也绝对不允许你们将顾维生带出我们罗家。”
    “说得倒是义正言辞。”吴青云嗤笑道：“摸摸你的良心，罗家主，你到底是因为族人，还是因为你的儿子死了？早前你知晓有那么多族人死亡的时候，你不仅未开口阻止我带顾维生离开，还主动许诺会替我劝解族人，好让我等不受阻碍地安然离去。”
    “如今怎么就突然变卦了？你刚经历丧子之痛，本官理解你的痛苦，你若是堂堂正正地讲出来，本官还敬你三分，但用族人当挡箭牌，你就太过下乘了。”
    “你，你。”罗家主被气得七窍生烟，一句话都说不出，半晌，他梗着脖子，硬梆梆道：
    “任你巧舌如簧，我就一句话，要么，将顾维生留下。要么，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