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俊一个多月以前就已经死了?”
吴青云翻来覆去地看着纸上的消息,还是感到诧异。
“没错。”信差十分肯定道:“一个多月以前,顾家俊刚刚进入草原不久,便不幸遇上了一伙马贼,所携带的货物悉数被抢不说,一行人也全都死于非命,只有一名老仆外出寻找夜宿地,故而侥幸逃过一劫。”
“勇伯?”吴青云想起了吴锋提到过的那个名字。
“奇怪的是,三日之后,有人途径那伙马贼占据的山头,发现门前皆是无头尸首,整座山寨的马贼都被屠戮一空,人头还被串成一排,挂在了高高飘扬的旗杆上。”
“是谁干的?那名逃脱的顾家老仆?”
“具体是谁,当地官府也还没查实。”信差不太肯定道:“有消息称,曾经有人在路上看见过一个形似顾维生的人在远远地尾随顾家俊的商队,但消息不确实。”
“顾维生不是只送顾家俊北上到草原边界吗?他竟然进入了草原?莫非是担心顾家俊的安全,在暗中保护?”
“大人,消息就是这些了,要是您没有别的什么吩咐,小人就先退下了。”
“好。”吴青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先下去歇息吧。”
打发走了信差,吴青云盘坐在公案之后冥思苦想,原以为刺激顾维生暴戾灵魂出现的,是士徽。而今看来,莫不是顾家俊的死亡才是本因,顾家俊在世,尚能压制住顾维生的隐蔽灵魂,但他一死,恐怕就如同解开了封印一般。
“老爷,老爷。”
正在怔怔出神的吴青云被吴锋急促的喊声给唤回了神。他“唰”地一下就站起了身。
“是老许有消息了?”
吴锋用力地点了点头。
吴青云信手掀起一件外袍便往外跑,来到许长钧所在的卧房外,只见虞新柔也已经来了,陈盈儿不知何时也从屋内出来了,巧儿正手握剑鞘,横着剑身,护在虞新柔和陈盈儿的身前。
“怎么回事盈儿?”吴青云小声问陈盈儿。
“那个人不太对劲,李将军怕有什么危险,便将我和这几个郎中都赶了出来。”
陈盈儿悄悄地伸手指了指正在一旁发抖的几个郎中。
“老许呢?”
“许师傅坚持要留在屋里,李将军也拗不过他。”陈盈儿也是倍感无奈。
“吴锋,安抚一下几位大夫,我进去看看。”
“老爷。”吴锋有些担心。
“放心,我没事。”
吴青云安慰了一句,便迈步走进了屋内。
此时的屋里早已是遍地狼藉,盆景、花木、泥土,各种珠玉装饰被摔得七零八落,遍地都是。
吴青云走入内房,便看到三道人影在床边的狭小角落里对峙着。
听到身后的细微动静,李流云耳朵动了动,朝着吴青云的方向快速扫过一眼,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头扭了回去。
“快点过来吴青云,这家伙彻底疯了。”
李流云不满地招呼着。
吴青云快步上前,只见许长钧站在最外围,衣衫散乱,蓬头垢面,脸上有些鲜红的抓痕,脖颈处似乎还有半个掌印。
“老许,没事吧?”
“没事。”许长钧强撑着摇了摇头:“一个没留神,被这小子抓了一下,没有大碍。”
“还没大碍呢?”李流云更不满了:“要不是我进来得及时,你这条命已经送在他手上了。”
李流云将手中长剑狠狠地架在顾维生脖子上,他用力很重,剑锋在顾维生脖颈处撕出寸许长的血口,正不住地往外淌着殷红的鲜血。
“李将军,要不你把手劲收一收,别把他给压死了。”吴青云劝道。
“吴青云你少犯糊涂,你看看这小子的眼睛,我不这么狠,根本就制不住他。”
顺着李流云的话,吴青云这才注意到,此刻顾维生的眼珠竟然是红颜色,而且是殷红得渗人的那种红。
“老许也算是有准备了,预备了那么厚的一捆粗绳子,结果让这家伙硬生生地给绷断了。”
李流云叹了口气,眼神望向床上已经断裂开的一大段粗绳。
“可老这么拿剑顶着他也不算回事啊。”
“我拿剑架着他,你直接过去把他打晕。”李流云出了个主意。
“好。”这也算个办法,吴青云点了点头,慢慢地朝着顾维生靠近。
也许是感觉到了危机,从进门伊始,眼神一直专注在李流云身上的顾维生,此刻蓦地将血红的眼神对准了吴青云。
就在两人的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顾维生咧开嘴,狰狞一笑,整个人突然不要命似地往前冲,脖子瞬间被李流云的宝剑擦出一条绵长的血痕。
李流云眼神一凛,长剑瞬间回撤,身形暴起,撩起长腿,直接猛地喘向顾维生的胸口。
顾维生下意识地双手夹住李流云的鞭腿,一旁的吴青云见状也是一个箭步向前,一脚便踹到了顾维生的下腹之上。
猝不及防的顾维生连退两步,直接仰躺在了床铺上,李流云趁势又是一脚补上,一脚正中顾维生的天庭。
顾维生瞬间觉得眼冒金星,一阵天旋地转过后,顾维生的脑袋便是彻底垂了下去,那双骇人的血眼也随之闭上了。
“没死吧?”吴青云急忙上前查看。
“你还信不过我,我手上,哦不,我脚上有数得很。”李流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回可不能再用绳子绑了,我得拿点硬家伙。”
将近一个时辰后,顾维生才再度能睁开他那有些迷茫的双眼,可见李流云这一脚可着实不轻。
而这一刻,他早已远离了那间舒适的卧房,而是身处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
他正被五花大绑在一张大大的椅子上,动弹不得。
当然,用的也不是粗绳了,而是厚厚的铁链。
“如今我该如何称呼你?是顾维生?保护者?还是别的什么名字?”吴青云开口问道。
“都可以。”沉默了一会,回答的声音方才响起:“我已经想起来了。”
“我即是他,他即是我,他和我,本就是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