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云抬眼望去,一名看起来有些瘦小,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走进了房间,这干瘪瘪的外表与他方才那浑厚的嗓音实在是很不相称。
若不是吴青云知晓眼前此人的真实身份,恐怕也会与旁人一般将其当成一位朴实的庄稼汉。
然而他本名周雄,却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龙牙卫百户,是心狠手辣的林州龙牙卫头子。
刘松命案的时候,吴青云曾求助于龙牙卫,故而曾与其见过数面。
“周百户,你还记得我吗?”
吴青云连忙抢先开口。
“嗯?你是?”周雄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眼中骤然爆发出一团精光,死死地盯着吴青云的脸庞,过了片刻之后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吴刺史?”
“正是吴某。”
“抓的怎么会是你?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来来来,都把刀子快给我放下。”
认识周雄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是吴青云听他语气中情绪起伏最大的一天。
听到命令,四周的龙牙卫纷纷放下了长刀,吴青云给吴锋递了个眼神,吴锋也松开了紧握得如钳子般的双手。
袁大师和鲁大师也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这估计是他们这一生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新鲜的空气是有多么的弥足珍贵。
“没事吧刺史大人,你没受伤吧?”周雄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吴青云,确认他无恙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没事,还好你今日也来了,不然恐怕真就是井水犯河水了。”吴青云还有闲心开玩笑。
“看来刺史大人是真没什么事。那我就放心了。”周雄无奈地笑了笑:“您见谅了,自从出了刘松和袁重那两件事以后,玄都那边虽然明面上并未责怪,但实则却将我手底下的人几乎全调了职,这不,如今这些兄弟都是从别州新来的,都没见过您的真容,还请见谅啊。”
吴青云摆了摆手:“不知者不怪,更何况吴某前半生颠沛流离,一生之中所受过的委屈多了去了。这点小小的误会算得了什么。比之这个,我更关心周百户你们今日到此来的缘由。”
“缘由?”周雄沉吟了一会还是看向了两位惊魂未定的鉴宝大师:“袁大师,鲁大师,要不还是你们来说说吧?”
“老夫说也可以,但百户大人是否应当先为我等解个惑,为何如此轻易就放人,就因为他是本州刺史?我所认识的龙牙卫没这个规矩吧?”
想不到提出质疑的居然是袁大师,而先前自诩脾气火爆的鲁大师此时已经是脸色铁青,看来在为人刚直这一方面,还是袁大师更胜一筹。
更想不到的是,周雄竟然直接地便承认了。
“没错,就是因为吴刺史的身份,所以我们才要放人。”周雄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恐怕不知道,吴大人这个刺史大位是怎么来的,除了成功探破刘松命案的功绩外,他还曾帮我们抓住了一位你的本家兄弟,你应该还记得他吧?”
“袁重?那个败类,他也配跟我论同族,他连个嫡系都算不上。他竟然干出那等背弃大玄,惹人唾弃之事,事发以后,我们便焚香拜祭,在祠堂中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将他们这一支彻底逐出族谱了。”
原来袁大师与袁重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虽然他们二人同姓袁,但今日若是没有周雄来点破,吴青云怕是会一直以为是巧合罢了。
“所以如今你明白了吧?”周雄继续道:“袁重案发以后,循着他这条线,我们龙牙卫几乎将乌衣堂在整座南境数十年来布下的全部暗子摧毁殆尽,乌衣堂因此元气大伤,而这位吴刺史便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乌衣堂怕是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了,所以我才说,就算是怀疑全林州的人与乌衣堂有勾结,我也不可能怀疑到吴刺史头上。”
先前抓捕袁重之时,吴青云是借用龙牙卫的名义出的手,在第一次讯问完袁重,人也是直接交到了龙牙卫的手中,所以大多数不知内情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此案居然还有地方官吏参与其中。
“明白了。老夫这下全明白了,可百户大人您先前若对我提过此事,也就不会有如今这难堪的局面了。”
“嘿你还说呢袁大师,你们百宝阁给人鉴宝,别说对方的名字、住处,就连对方的姓氏都没留下一个,要不然我至于出此下策,让弟兄们在此白白蹲守这么久吗?”
“慢着慢着,慢着。”吴青云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打断了他们喋喋不休的互相抱怨。“让我捋一捋,你们方才提到了乌衣堂,说起了袁重,然后你们今日原本又是打算在此抓捕来取指环之人,所以这指环的真实来历与乌衣堂有关,或者说是与占南国有关?”
周雄抬了抬眼皮,示意袁大师来解释这个问题。
“咳咳,刺史大人猜得一点没错。您手上这枚指环正是来源于占南国乌衣堂。”袁大师伸手指了指吴青云至今还抱在怀中的两本书道:“那两本典籍是老夫从龙牙卫藏书阁中借来的,里面记载的乌衣堂乌云指环,正与您交予百宝阁之物一模一样。”
经过这么一提醒,吴青云才想起还来得及细看的两本书。
翻开折页处,一张熟悉的图样跃然于眼前,吴青云掏出指环放在书页旁仔细对照,他不是鉴宝的行家,但仍不难看出,他手中的指环与书上所绘之物已经达到了几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地步。
另一本书则记载了有关这枚指环包括名称、来历以及制成材质等极为详尽的信息。
“距离此物上一次在我大玄出现至今应有三十余载了,若非老夫在年轻时见过一回,换成旁人,恐怕根本不会识得。但毕竟时隔久远,老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故而才需要这两日的时间去确定。”
袁大师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