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吉服还没进门,方悠然就紧张了起来。
与陌生男子的相处实在令人心惊,前世自己以身子不适推脱了,可同床共寝还是免不了。
今生又当如何?
“方小姐,世子请您说几句话。”
窗台上,透着月色映了一前一后两个男子的身影,说话的想必是后面微微侧身的随从。
不过,镇国公世子竟然没有推进门,而是窗外询问?
饮溪得了方悠然的眼色:“世子请说,婢子转达。”
郎南山知道屋里有丫鬟,听声却还是手紧了紧,身形不变地向身后的何景摆手势。
何景了然:“这位应是刚进府的饮溪姐姐,世子有话需单独与方小姐说,饮溪姐姐可否移步,廊下已备好薄酒。”
听着饮溪要出去,主仆二人都紧张了。
饮溪挂念方悠然:“小姐,这门亲事咱们虽然着了方嫣语的道,但是我在到国公府后把嫁妆都点了一遍,丝毫不少。”
“那世子在外名声不好,小姐要是愿意相处,就按着夫妻之礼先试一试过过日子,要是不想相处,我现在出去告诉了世子,现在就和离,明儿咱们就离了京城回江南去。”
方悠然暗叹,自己前世就想着和离,可和离哪是那样容易的事儿,若非如此,自己也不必在高家斡旋五年。
镇国公世子名声不好是留恋于花红柳绿之中,可自己在外也是包养小倌的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道坎必须要过,你去门外吧,我且听世子怎么说。”
饮溪担忧地看着方悠然紧攥的手帕,安慰着:“小姐,莫要紧张,一个世子而已,若有不测只管唤我,我拼死也会冲进来护着小姐的。”
饮溪看着方悠然重重点头,心中难过。
自老爷离世,小姐就越来越封闭自己,如今连和别人说话都得鼓气半天,唉。
饮溪担心归担心,一出门,端庄有礼的派头丝毫不差。
“世子爷,请。”
身份有别,仆不可望主,饮溪遵礼低头,没看清郎南山的模样就算了,光听郎南山走过的重重步伐,饮溪就为自家小姐心焦。
待郎南山进门,饮溪抬头看向何景,捕捉到何景一脸担忧地看着房门的神情一瞬间就恢复如常,笑容得体,饮溪心里记下了,却也没问什么。
“饮溪姐姐,在下何景,现备清酒一盏,小菜四碟,稍坐一坐。”
饮溪象征地吃两口菜:“酒就不必了,小姐没我伺候不行,何景兄弟喝些吧。”
“多谢姐姐,我还得跟着世子,不好饮酒。”
二人尬笑了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实则各怀心思地关心着屋里。
喜卧内,方悠然看一身形高挑的男子隔着屏风坐在堂中,隐隐约约地看不清面容。悬着的心放了一半。
此后就是沉默。
非常地沉默。
月色如华,方悠然皱眉花了一杯茶的时间思量到底怎么开口,清朗的男声先起了。
“咳,今日辛苦方小姐了。”
“不辛苦不辛苦。”
沉默……
“额,今日辛苦世子了。”
“不辛苦的。”
沉默……
郎南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背诵何景准备好的说辞。
“方小姐,此番盲娶莽嫁的亲事并非你情我愿,实则为祖父相逼迫于无奈。本世子早已在外有,额,有心属之人,奈何身份悬殊故有如此情景。本世子听闻方小姐在小馆处也有出入,如此甚好,自明日起你我互不干涉,万事勿扰,各得其所,各行所乐。”
“待婚期五年满,本世子会下和离书,方小姐若签,则得国公府一半财产后你我相忘于天涯,若不签,本世子出京游历天下,这座府邸给方小姐,方小姐仍为国公夫人居于京城。”
“如何?”
郎南山出完一口气,就赶紧想着要如何应对对方反对的话。
任哪个女子刚出嫁就听丈夫要谈条件和离,都会惊慌吧。
可,若和一个陌生女子日夜相处,还要传宗接代,肌肤之亲……
郎南山赶紧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怕拨弄政治文书的波谲云诡,却忧虑和陌生人当面说上两句话,实在是……说不出口的羞耻。
“方小姐,条件好谈,不过和离一事是定下……”
“我答应!一万个答应!”
“什么……”郎南山打算继续背诵的说辞被卡在嘴边。
“我答应和离,不用五年,现在就行。”方悠然如今有点激动,对方竟然主动提和离,她可不能让对方把这话收回去。
郎南山略诧异,怎么自己刚娶的妻子比自己还着急和离?
“方小姐的心意本世子明白了,不过当下和离不妥,祖父一心想抱曾孙,近期更是身体欠佳,本世子还有事务在身,所以,五年之期最妥。方小姐真要着急,可三年后依情况而定,只是此事不可向无关之人提起。”郎南山仔细考虑后开口。
方悠然心里了然,先不说和离再娶的时间,就是之后世人对后妻的言语不悦也是难听的。更何况怀胎还要十月呢,镇国公既然想要曾孙,短时间肯定不行了。
自己是未来国公夫人的挡箭牌与权衡称。
方悠然一下就把自己的定位放得很好,丝毫没有不悦,反而更是庆幸自己嫁来了镇国公府。
“如此,便依世子所言。”方悠然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可语气中的轻微上扬还是没有逃出郎南山的耳朵。
郎南山回想着何景替自己打听的消息,说方家大小姐挥霍无度,不守女德,经常出入青红小倌之所。
何景还信誓旦旦地拍胸脯:“方家大小姐不入世俗,世子既然想独自一人过一生,方家大小姐最为合适。”
“其他官宦家女儿《女德》《女戒》地学着,父母家族势力逼迫着,嫁过来之后定然把着世子你不放,而像方家大小姐这种留恋院外风光的人,世子是要和离要休妻都再合适不过了。”
当时的郎南山还皱眉犹豫:“为我之私欲,赔上一女子的亲事,我实在是不太想。”
“那世子让方家大小姐自己选不就好了?”
如今看来,不用犹豫了,他竟然和新婚妻子对于和离一事的看法出奇的一致。
大事谈妥,郎南山临走前又嘱咐了一句:“祖父近期在城外云峰寺休养,方小姐不必去请安了。”
“我有要事处理,三日后回门未必赶得上,方小姐自回。”
“除此之外,方小姐在国公府来去自如即可,无人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