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八九月,酷暑正难耐。
洪京的街道上少有人影,偶有一两只家犬耷拉着耳朵走过,口水如倒般流下,转瞬就蒸发无影。
“太热了,这样炎热的夏天真没想到要经历两次。”方悠然趴在冰盒前自顾自扇风。
“小姐说什么,什么两次?”饮溪以为自己听错了。
“额。”方悠然正想着要怎么为自己的嘴快解释,突听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躁动过后,再归平静。
“何事骑得这样快,也不怕热。”饮溪扇着衣服叹说。
“坏喽。”
方悠然回过神来,眼睛瞪得老大,赶紧打开窗户看向马蹄消失的方向,正是皇宫。
热浪翻涌而来,屋内因为冰盒而存的一丝凉气也消散了。
饮溪赶紧关上窗户,看方悠然神情呆愣着,问:“怎么了小姐,那快马小姐认识?”
“认识,每个洪朝人都应当认识。”
“什么?”
方悠然不理会饮溪,赶紧吩咐道:“快去让云风递信,我要见世子。”
片刻后饮溪来回禀:“小姐,牧公子不在,世子也递信要见小姐。”
等看到郎南山严肃的脸色,方悠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肃慎来了?”
郎南山点点头,把前线的消息放在了方悠然面前。
“肃慎以王子失踪为名大军压境,竟然已到了我北方边境。”
方悠然大惊:“何至于如此之快,简直是将蓄谋已久写在了脸上。”
“所以方才的马蹄传信,真是边疆的战报了。”
“是,如今宫中应正在商讨此事,打与不打皆是麻烦。”郎南山眼睛盯着舆图。
“这场仗必定是要打的,只是肃慎来势汹汹,现在又搬出了王子失踪的理由,我们该谨慎为之。”
方悠然思量着说:“如今博德戴德已死,可除了我们无人知道此事,世子可有办法打听出肃慎内部的消息?”
“若他们也知晓了,当务之急我们该抓出叛徒,以备后患。若他们只是找个借口刁难,认为博德戴德还活着藏着,咱们也好想下一步该如何办。”
郎南山叹息,把另外一张纸条放在了方悠然的面前。
“让夫人白想了,前线传来的消息,肃慎内部对博德戴德根本不在意,无论其死活。”
“这般冷血,那不是他们自己的王子吗?”
“博德王族数十个王子公主。”
“这……”方悠然沉默,她也许知道了为何博德戴德会对模仿洪朝人一事这般认真,几乎到了刻进骨子里的疯魔。
要想在这样的家族中占有一席之地,也是个可怜人。
方悠然仔细看了传信,见字迹走向有些像女子所写,眼睛滴溜转:“世子,这消息是莫山将军传回来的吗?”
“夫人当如何?”
没有正面回答我。
方悠然撇嘴笑说:“只是感叹莫山将军当真威武,能探到如此深。”
郎南山发现了,方悠然对莫山将军极其感兴趣。
只是脑中回想起撸着袖子裤腿,大夏天啃兔肉到满脸是油的黑女娃,郎南山并不觉得和威武有半分关系。
皇城内,魏才全正抖抖索索地站在魏祖德身边,一旁的文青垂手静立。
“干,干爹,这肃慎之事儿子根本不知……”
魏才全的声音越说越小,腿不受控地打起了哆嗦,自从上次站在冰块上冻了一整天,腿就落下了这毛病。
“是啊,你不知道是应当的,是咱家的错,咱家竟不知此事。”魏祖德叹气说。
魏才全直接跪下,涕泗横流:“干,干爹,是儿子的错,儿子知道,儿子知道。”
魏祖德一个斜眼瞄过来,冷笑问:“你知道什么?”
魏才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慌张开口:“儿子知道肃慎以王子失踪为由发兵不过是一个借口,他们的王子早就不在京城了,这是儿子亲自派人去确定的,定不会出错。”
魏祖德不置一词,嫌弃地转来了身子,远离魏才全一步,一如嫌弃魏才全的尿骚味时一样。
文青暗暗笑出了声,惹毛了魏才全。
不敢向魏祖德大吼,魏才全冲动之下,指着文青大骂:“你是什么狗东西,敢在干爹面前发笑,还不快出去领了冰刑,碍了干爹的眼,直接活剥了你!”
文青动也不动,只勾唇眯眼笑着。
“才全,干爹都不知道你如今好大的权了,冰金贵,说用就用了?”
魏祖德一个眼神扫过来,魏才全登时跪下:“干爹,儿子这是看文青不守规矩,想教育教育他……”
“没脑子的人才需要教育,文青,教一教你才全哥哥。”
魏才全眼睛瞪得老大,看文青垂手答是,就知道自己现在真是失去了魏祖德的信任。
“你个小子,教我什么?”
文青脸上的笑一直堆着:“弟弟资历浅,只是想问哥哥几个问题,肃慎的王子哥哥见过吗?”
“这……”
“肃慎说他们的王子来洪京,递交国书了吗?”
“没……”
“哥哥派人出去是采买的还是找人的?”
“额……”
魏才全才回神,大彻大悟般回魏祖德:“干爹,儿子懂了,儿子这就把此前的账册全都处理了,保证万无一失。”
魏祖德的眼神如看笨猪。
文青的笑声已经止不住:“哥哥糊涂,几张纸什么时候都能烧掉,可人能像纸一样吗?”
“啊,对对对,儿子这就是去找那个小内侍,把他把他……”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低头内侍靠在文青耳边言语几句,文青看向魏才全的眼神渗着骇人的冷意。
“何事?”魏祖德问。
“回干爹,那个小内侍不见了。”
“什么——”魏才全大喊一声,瘫软在地。
“你怎知?”
“回干爹,儿子来之前就已经派人去找那内侍,已经确定那内侍失踪好一段时间了,暂未查到下落。”
房间内,死一般寂静,魏才全的脸色已经惨白,拉着文青就大骂:“你诬陷我——”
文青推开魏才全,跟着魏祖德出了门:“诬陷与否,哥哥自己查去。”
“文青啊,你说皇宫之中谁能在咱家的眼底下藏人?”魏祖德语气淡淡,脚步轻缓地向顾泊钦所在的大殿走去。
“儿子不知。”
“说吧,咱家又不会砍你的头。”
文青露出一张阴冷的笑,看向了大殿中在疯跑的顾泊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