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顾泊钦都没有看见宝薇,也没有再见查干婆婆。
只有敖图脸色沉重地过来叹口气:“我替罗宛族人谢谢你保住了查干婆婆的命,要不然,小薇会……”
“宝薇怎么了?”顾泊钦问。
敖图也不再多说:“这是我族内部之事,你别操心了,安心养伤吧。”
之后顾泊钦就像是被罗宛人遗忘了一样,不仅帐篷被安排在了最角落,而且除了每日有人过来给他送药送吃食之外再不见别人。
直到他听到有几个路过的罗宛人在闲聊。
洪朝与肃慎在边境开战了!
“真的开战了?战况如何?”顾泊钦一把扯过那人,神色紧张地问着。
那几人也没想到顾泊钦能听懂罗宛的土语,只用磕磕巴巴的官话说着不了解。
顾泊钦也不难为他们,自己一股脑地冲进了罗宛王的帐篷。
“舅父何在?”
帐篷内半个人影子都没有。
顾泊钦急了,拖着虚弱的身体找遍了落脚点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气力不支晕倒后,被人抬回了帐篷中。
洪朝边境,北疆。
黄绿相接的广袤草原铺盖大地,偶有一两匹骏马在其中来回穿梭。
几个穿着军服的洪朝士兵正窝在一处矮山丘旁悠闲吃着干饼。
“百夫长,我们蹲在这算逃兵吗?”
问话的士兵立刻就被打了一个暴栗:“逃什么兵,这是战术懂不懂?”
一旁的士兵面面相觑也不言语,惹了百夫长一个白眼。
“别一个个虚头巴脑的,真想上前冲你们去冲啊,别说我拦了你们建功立业,看着没,肃慎兵刚走,你们手脚快点定能追上。”
“百夫长,莫气莫气……”士兵讪笑着哈腰。
百夫长哼一声,仰头躺在土丘上张着口大黑牙就骂:“肃慎兵的本事你们刚刚也见识了,就咱们这要刀没刀要马没马的,拿着拳头和人家骑马的打吗?有脑子没有?”
“你们也不想想,这次肃慎突袭我军是他们理亏,咱们几个奋勇杀敌突出重围回去报信,这是多大的功劳,哥几个就等着跟着我回去领赏吧!”
几个士兵听后眼冒精光:“可是,上头真的会赏我们吗,杜将军他……”
“笨,其他人都死完了,要怎么说还不是都随了我们,任杜铁峰他是将军也得赏我们,毕竟,他还能向宫里要更大的赏呢——”
百夫长张着大黑牙嘿嘿地笑着,几个士兵见状也放下心来。
下一瞬,一支长箭闪着冷光飞来,稳稳地贯穿了百夫长的脑袋。
百夫长的大黑牙都还没收回去,脑浆就迸了满地,白花花的,粘腻地铺了一片。
一声啊还没喊出口,剩下的士兵都就见彼此的脑浆皆如百夫长一样了。
不过转瞬之间,矮山丘上再没了声响。
远处,两个骑在马上的异族士兵正懒懒地打着哈欠。
“没有漏的了吧?”
“没了,就这几个。”
“洪朝兵真他娘的麻烦,害老子又跑回来一趟,这会儿酒都得少抢几坛子。”
“怕什么,解决了麻烦还担心大帅不给咱们留好酒?”
“嘿嘿,大帅这个什么什么迅雷战术来着还真挺管用,咱们都屠尽洪朝几个城池了,洪朝人愣是找不到我们。”
“哼,肯定管用,毕竟是洪朝人自己给大帅献的计策。”
“你说,洪朝人脑子有病吗这不是?”
“管他呢,再晚怕真就没酒了。”
两个肃慎兵嘲讽似的回头望了一眼,而后骑马扬长而去。
不出一刻,又有两匹马出现,马上两人黑布蒙头蒙面,看不出是哪里人,连嗓音都略带沙哑。
“一片脑花,全死了。”
“又来晚了。”黑衣人不服气地一拍马背,“这肃慎人是通神了吗,脑子也能突然开窍和咱们玩战术了?”
“管他是神是鬼,都不该和洪朝人作对,走吧,把消息报回去,将军会揪出来背后装神弄鬼的人。”
两匹马又扬长而去,矮山丘彻底恢复了平静。
入秋的凉风划过草原的每一处,无私地吹拂着每一个人的脸庞与发梢,笑脸与泪水在同一片星空下并存。
“他娘的,老子都损失多少人马了,现在连肃慎的马屁股都没看到呢,你们一个个他娘的都干什么吃的——”
洪朝大帐中,一肥头大耳浑身亮甲的将军正猛踹地上匍匐着的报信人,直到累得直喘气才停下。
周遭人噤若寒蝉,皆瑟瑟发抖。
“说话啊,哑巴了——”
杜铁峰坐回将军椅,一巴掌打在身边舞姬的丰臀上,一手还指着地上的报信人啐骂。
舞姬不敢造次,颤抖着给杜铁峰倒酒,还是守门将上前查看,回了句:“回将军,没气了。”
杜铁峰又啐一口:“真他娘的废物,死这么快,拖下去喂狗。”
“是。”
“还有,传令下去,让所有城池紧闭城门不得放出一人,违令者九族尽诛。”
守门将欲言又止,拖了死透的报信人退下。
“还愣什么,倒酒!”杜铁峰冲身边的舞姬猛地大吼一声。
舞姬挂着长串的泪珠手上抖得更厉害,惹得杜铁峰更怒。
“倒个酒都不会,老子要你有何用!”
杜铁峰蓄力一掌扇下,眼见舞姬也快没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声冷音传来。
“大哥,别来无恙。”
杜铁嶂进账,拱手作揖。
“二弟,哎呀呀你可来了!”
杜铁峰见杜铁嶂风尘仆仆的样子,赶紧热情地招呼人。
“怎么也不让报信人传一声,我好摆上酒席给二弟接风洗尘。”
杜铁嶂摆摆手:“我一路单人紧赶,稍后还要回大军中主持前进。”
杜铁峰微皱眉:“大军还没到?”
“没,还需一旬。”
看杜铁峰的样子,杜铁嶂问:“大哥有何难处?”
“没,没什么,大哥我坐镇北疆多年能有什么难处,但是二弟你为何星夜独自前来?”
“行军中消息堵塞,所以……”
杜铁峰了然:“二弟是来问陛下葬身虎腹一事,魏公公他老人家的意思?”
杜铁嶂叹息:“大哥知我。”
杜铁峰哈哈一笑:“二弟放心,魏公公无任何指示。”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