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守卒歪着脑袋想了想:“确实有些夸张,但也应该是真的吧,你没看到契骨人的反应吗,那绝对假不了。”
年轻守卒也赶紧附和:“绝对是真的,你们没看到那些人的身手吗,厉害的不得了,杀个可汗肯定不在话下。”
大头又想了想,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不过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可那是契骨人啊,出了名的凶悍、好战,人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穷凶极恶之徒,我们的骑军能打得过?他们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放你奶奶的屁!”听了这话,朱校尉当即发了飙,然后又转过头来接着骂:“你个小王八蛋知道什么,咱们的骑军现在一点儿也不比草原骑军差,半年前的那场野狼山阻击战你没听说吗,那支草原骑军刚溜进来就被咱们的铁石骑军杀了个片甲不留,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看你小子就是被草原人吓破胆了。”
“对对对,我他娘的居然忘了野狼山的那场大战,真该死。”大头说着便在自己的脑门上重重拍了一下。
年轻守卒赶紧插话:“朱校尉,那场战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咱们讲讲呗。”自从入伍,他就一直听到有人说起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不过都只是只言片语,没一个人能完全讲明白,他觉得朱校尉这么大的官知道的肯定全,所以便满怀期待地打听起来。
“好,那就给你们好好讲讲,......”朱校尉顿时来了精神,还特意摆出一个说书先生的架势。
朱校尉讲的绘声绘色、激昂慷慨,这几个守卒听得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等他讲完,了望台上依然鸦雀无声,大家依然沉浸在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之中。
过了很久,回过神来的年轻守卒才突然想到什么,赶紧问:“欸,朱校尉,那个叫李元吉的骑卒,就是你说的那个武术最高、战斗最猛、杀人最多,而且想出关门打狗之计的小骑卒,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那还能有假,我听说那小子后来就当上了什长,据说是铁石骑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什长。”
听了这话,年轻守卒的眼睛里立即闪出道道精光,里面有羡慕、佩服、感叹,还有一些憧憬、希望。
此后,几人便没再说话,各自都出了神,陷入了自己心中所想。
夜至三更,夜深人静,整个滴水堡鸦雀无声,就好像昏昏入睡了一样。墙外的大草原笼罩在厚厚的夜幕之中,一声虫鸣鸟叫都听不到,安静得令人害怕。
虽然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但朱校尉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始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他的眼睛瞪得浑圆,简直就跟两只大铃铛一样,紧紧地盯着哨堡外的夜幕,里面透着慑人的精光。每隔一刻左右,他还要亲自绕着墙头小心仔细地巡视一周,谨慎到连一阵细微的风吹草动都不轻易放过。
就这样过了几个时辰,大约到了寅时,五十个体型还算强壮的守卒打着哈欠登上了城墙。
看着走上来这拨人,朱校尉一脸的纳闷:“你们上来干什么?”
为首的守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闷声闷气得回答:“来跟你换岗啊,不是你安排的吗?”
“哦,对了,是我安排的。”朱校尉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自言自语:“他奶奶的,时间过得还真快。”
这守卒看了一眼朱校尉的眼睛,吓一跳:“朱校尉,您快去休息休息吧,你看你的眼睛,都熬得冒红光了。”
听了这话,朱校尉赶紧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实话实说,连续盯了几个时辰,他还确实感觉有些难受了。哪知揉完眼睛,精神一放松,一阵疲劳、困顿又突然涌上心头。他又捏了捏眉心,然后再抬眼扫视一周,确认没什么异常后便决定跟他们换岗。因为他感觉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也不一定能站好下一班岗,真不如让这帮刚睡醒的人来。
他严肃地看着这些人:“好,接下来就由你们负责了。”不过还是感觉有些不放心,于是便拍了拍这守卒的肩膀,一脸认真地叮嘱:“今夜比较特殊,你小子可别给我偷懒,必须给我瞪大眼睛,连一只苍蝇都别给我放进来,要不然唯你是问,听到没有。”
“得嘞!”这守卒答应得挺快,不过答应完便又打了一个哈欠。
“他娘的,你小子给我认真点。”朱校尉火了,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再这样小心老子把你扔下去。还有你们,都给老子清醒一点。”见众人皆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他当即加重了语气。
这些人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齐声回答:“遵命!”
得到了保证,朱校尉这才放心地领着一帮精神萎靡的守卒走下墙头。
朱校尉一走,那守卒马上抖擞精神,把警觉性提到了最高,和朱校尉一样,也认真地盯着四周的风吹草动,感觉无聊了或是困了便拉着自己的好哥们柱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前半个时辰,他还真是极其用心,尽职尽责。不过,当两人把能聊的不能聊的都聊完之后,便无话可说了,这时柱子便有点扛不住了,摇头晃脑地打起了瞌睡。
这守卒见状立即大声呵斥:“喂,干什么,这么紧要的关头你小子怎么还敢睡大觉。”
柱子猛然惊醒,不过等看清眼前的人不是朱校尉,便不耐烦地抱怨起来:“你小子烦不烦啊,眯一会儿有什么大不了的,这里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再说了,契骨骑军早就跑了,这会儿说不定正在家里睡大觉呢,怎么可能还跑来搞偷袭。你看看前面的草原,比什么都安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吧。”说完也懒得站了,干脆直接坐下去,靠着墙垛光明正大地睡大觉。
“你......”这守卒本还想说什么,可一看柱子又闭上了眼睛,就立即闭上了嘴巴,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他还依然认认真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可是好景不长,没一会儿,他的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他先看了看前方寂静无声的夜幕,又转回头看了看正在“呼呼”大睡柱子,精气神顿时消散殆尽,也立即失去了继续坚持下去的毅力,于是也顺着墙垛缓缓地坐下去,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在彻底进入梦乡的一刹那,他还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没事的,就睡一小会儿。
这时他哪里能意识到这一失足便要造成千古之恨。
困意就像瘟疫,没一会儿就在墙头上传染开了,见什长都安心地睡了,其他人哪里还客气,也都赶紧坐下,一个接一个地进入梦乡。
然而,就在他们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危险也正在悄无声息靠近。
一支三百人规模的契骨骑军敢死队穿过浓浓的夜幕正朝这边悄悄地摸过来,为了保持绝对的安静,这些人在五里外就弃了战马,甚至连铠甲都脱了,只带着一柄刀,轻装简行。
来到滴水堡附近后,为了避开看了望台的监视,他们甚至还绕了一大圈,先绕到南边,然后再慢慢朝南城墙靠近。
来到城墙下,他们也没有马上采取行动,而是趴在草地里,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只留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墙头。
观察了半天,除了摇曳的火焰,他们什么也没看到,于是才放心地从黑暗中钻出来,一溜儿小跑冲到城墙下。
一来到墙下,映入眼帘的便是堆积成山的尸体,他们立即呆愣当场,直到一个人带头爬上去,剩下的人才不再犹豫,立即蜂拥而上。
来到墙下,他们立即故技重施,搭起人梯便往上爬。没有人放冷箭,更没有滚木、石块从天而降,这次他们爬得格外顺利,三下两下就攀上墙头。
城墙上的过道内每隔一段距离架着一口大铁锅,铁锅内燃烧着熊熊的大火,照得墙头格外亮堂。
一个契骨骑卒鬼鬼祟祟地将脑袋伸进去,就着明亮的火光,观察着里面的情况。见里面并不是无人把守,只是正在东倒西歪地呼呼大睡而已。
好像是提前预料到了这个情况,这骑卒也不惊慌,和两边的人相互对了几下眼神后,便蹑手蹑脚地爬上垛口,再小心翼翼地跳入过道。
“砰!”一个骑卒跳下来时没有控制好力道,突然发出一阵声响。
这一下可把几个骑卒吓得不轻,立即蹲下去,甚至恨不得找个砖缝钻进去。还没翻进来的骑卒也立即停下来,死死地抓着垛口边缘的石砖,动也不敢动。
幸好这动静不算大,没有引起楚卒的注意,有一个楚卒不知道是听到了动静还是怎么的,也只是翻了个身,然后又睡了过去。
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再次确认安全后,带头的契骨骑卒才慢慢站起身。不过,他显然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所以就没着急让墙外的兄弟爬进来。而是悄悄拔出弯刀,带着已经跳进来的几个兄弟,鬼头鬼脑地朝着依然处于睡梦之中的楚卒悄悄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