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自由交流时间,安静的大厅立即“轰”得热闹了起来。因为刚才遣词造句而压抑了许久的一众贵公子们当即一窝蜂似地全站了起来,然后各自呼朋唤友,热络、开心地聊起了天。
那些还没来得及跟李元吉、萧虎打招呼的公子们则立即如潮水一般朝李元吉、萧虎那边涌了过去,直接将正准备起身的两人硬生生地重新推了回去。
一位公子刚打完招呼便迫不及待地问了一个很多人都极其感兴趣但又都没好意思问出口的问题:“李公子,李公子,你们铁石骑军还要不要人呐?”
听到有人起了头,剩下的人也就没了顾忌,立即争先恐后地喊起来:
“李公子,打仗苦不苦,累不累啊?”
“李公子,李公子,听说铁石骑军那边的冬天冷得能冻死人,是真的吗?”
......
问问题的人实在是多了些,搞得李元吉几次想回答问题可是连嘴都插不上。
见此情形,萧虎立即站起来担起了指挥的角色:“欸,大家不要急,一个个的问。”然后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哈哈,我是萧虎,如果李公子回答不过来,问我也可以。”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这些公子哥们又你一句我一句地喊了起来:
“李公子,如果在下也想加入你们铁石骑军,该如何办理入伍手续啊?”
见铁石骑军如此受关注,如此受欢迎,李元吉喜不自胜,立即插嘴:“这个好办,去兵部报到即可。”然而话锋接着一转,“不过,最终的去处是兵部按各地的兵员需求统一分配的,可不一定会分到铁石骑军哦。”
“啊!?是这样啊!”这话一出,众公子的满腔激情瞬间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见自己的毛遂自荐惨遭无视,萧虎也好像突然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满腔的热情、兴奋转瞬间便化为灰烬,最后直接一屁股坐了回去,然后抓起一把糕点,郁闷地塞进嘴里。
一个身材有些胖的公子“过五关斩六将”火急火燎地挤到李元吉身前,一脸乐呵呵地问:“李公子,如果我们只想去铁石骑军,敢问你这里可有什么操作的门道啊?”
这话一出立即得到了众多公子的热烈响应:“对啊,李公子,听说返回泰安城前你就已经升任铁石骑军都尉了,手下掌管着几百号人马,这么大的权力,把我们直接弄进去想该也不是什么多大的问题吧。”
“郑兄弟说的对。”他身边的一位公子立即附和,“李公子,不瞒你说,在下都已经给家里人说好了,只要你们铁石骑军要人,在下二话不说,立即赶过去报到。”
“对,我们也是。”
“谁不是啊。”
然而,李元吉却被这些话说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立即疑惑不解地问起来:“诸位,去哪里不都是上阵杀敌,报效朝廷嘛,干嘛非得去铁石骑军啊?”
这问题一出,原本热闹的场面当即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刚才那几个说话说的最欢的几个公子则直接愣住了,接着便是一阵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胖公子见状立即插嘴解释:“嗐,因为那里是两位公子参军作战的地方啊,我们啊,都是两位公子的仰慕者,皆把公子视为学习的榜样,所以自然都想跟随两位公子的步伐,去两位公子待过的地方亲身感受公子的苦难与荣光啊。”
李元吉“嘿嘿”一笑:“兄台过奖了,苦难倒是有,荣光愧不敢当。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没有那个手段和本事,诸位如果真得想参军,还是去兵部报到比较妥当。”
李元吉、萧虎两人并不知道,自从他们因智取汉奸、斩杀契骨可汗而名声大噪,特别是被陛下下旨提拔为御前侍卫后,城里的众多王孙公子便萌生了一股入伍参军的浪潮。这些人都憧憬着能跟他们一样,上阵杀敌、报效朝廷,最后也得到陛下的重用,获得无上的地位、权利。
当然这些人也或多或少地清楚上阵杀敌的残酷、可怕,所以特别害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于是自然而然地都把目标瞄准了铁石骑军,试图通过那些已经听过很多遍的与他们有关的成长故事,在他们呆过的地方简单、安全、完美地复制他们的成功之路。正因为如此,如果去不了铁石骑军,那他们还真得要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上阵与那些茹毛饮血地敌人厮杀可真不是一件闹着玩儿的事。
坐在楼上的陛下自然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眼里,一开始他真是兴奋的不得了,还得意洋洋地跟福公公炫耀:“朕有这样的子民,区区狼克小贼,何足挂齿。”
哪知听着听着他脸上的笑容便逐渐僵住了,因为他总算听出了这些人的真实企图,他们这哪里是想上阵杀敌、报效朝廷,分明就是想安安全全、简简单单地镀个金。
见父皇脸色铁青,公主立即亲手给他倒了一碗茶,然后贴心地送到他手里:“父皇,请用茶。”
女儿的话还是挺管用的,陛下听了后立即听话地端起茶碗喝起来,喝完后脸色就好了很多。
见李元吉、萧虎再次吸走了全场的注意力,成了整个大厅当之无愧的焦点,那些仍端坐在原位上,而且无一人问津的贵公子们的脸当即就有些挂不住了。
特别是那几个家族显赫的皇亲国戚,在李元吉、萧虎进来前他们本来是大厅内炙手可热的焦点,现在却沦落成了门可罗雀的边缘人,当真气得牙都有些痒痒了。但是顾忌到陛下正躲在某个隐秘的位置密切地观察着大厅内的一举一动,便只能强行将这股怒气压在心底,努力地维持着脸上这副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随性表情。
这场以文会友活动的真实目的其他人或许真不清楚,不过他们这些与宫里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皇亲国戚们却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早在几天前他们便已经开始准备了,孜孜不倦地练习走、坐、吃、喝,各种各样的规矩、礼仪,以希望给陛下、公主留下一个儒雅、规矩的好印象。
当然,既然是以文会友,那诗词歌赋自然是这些准备中的重中之重,之前也真是狠狠地下了一番工夫,努力地背了一些,所以,刚才作诗时他们皆表现的十分积极,有的人甚至一口气“作”了好几首,想着这样肯定能在陛下、公主的面前留下个才华横溢的美名。
还别说,这十几个自从进了这个大厅便始终保持着儒雅、规矩做派的贵公子还真得引来了陛下的刮目相待。他饶有兴致地指着这些公子:“哈哈,这些人自始至终都是这般和而不群、彬彬有礼,看起来的确很是不一般呐。”
福公公立即顺着陛下的手指看下去,哪知这一看,脸上表情立即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陛下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立即问:“怎么了?”
福公公立即尴尬一笑:“嘿嘿,没什么。”然后便清了清嗓子,逐个介绍起来,“那位公子姓赵,是皇后娘娘娘家的子侄。这位姓孙,是懿贵妃娘家的子侄,这位姓杜,是华贵妃娘家的子侄,......”
随着他的介绍,陛下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逐渐由晴转阴,甚至变得比之前还更难看。如果一个、两个人是这番彬彬有礼,尚且可以用知书达礼来解释,但这么多人同时如此,而且还都是与宫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问题就不言而喻了。
陛下也总算明白他刚才为何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当即气的七窍生烟,立即阴沉着脸质问:“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
福公公大惊失色,立即站起身解释:“陛下,这真得与老奴没有关系啊,老奴都陪着您大半辈子了,您还不了解老奴吗,老奴一不贪财二不贪色,这辈子只效忠您一个人,是绝对不会生出其他心思的啊。”
陛下阴着脸沉思了片刻,然后挥了挥手:“你坐下吧。”福公公他还是信得过的,所以就立即将其泄密的可能性给排除掉了。他自己又仔细琢磨了一下,意识到宫里确实还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他自己都曾有意无意地跟不少嫔妃们透露过,所以,现在想想,之所以出现现在这番局面,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
不过想归想,既然消息泄露了,而且已经对这次的选拨活动的正常进行造成了一定的干扰,他心里自然还是非常气愤的,于是当即“砰”地将茶碗砸在桌子上。
公主见状便立即又给它满上,然后端起自己茶碗轻轻地与它碰了一下,然后一脸笑嘻嘻地说道:“父皇,女儿敬你一杯茶。”
听了这话,陛下便再也绷不住了,无奈一笑:“哈哈,朕是真得拿你没有办法了啊。”说完立即端起茶碗喝起来。
见父皇心情好了不少,公主则顺势安抚道:“其实知道也没什么啊,而且那也是姨娘们的一片苦心,父皇用不着如此在意。”
这本是公主顺嘴说的宽心话,然而陛下却会错了意,以为女儿这么说是因为已经选好了人选,便直接开心地大笑起来。
笑完则煞有介事地指着赵家的公子:“你看这位公子,长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比那李元吉好看多了,而且还是你母后的子侄,家世学识样样俱佳,朕觉得还是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公主顺着父皇指的方向看了一下,没错,那确实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不过,她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也提不起任何兴趣,所以,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陛下立即笑嘻嘻地问:“怎么,不行?”
公主微微一笑:“不告诉你。”然后目光又情不自禁地移到了李元吉的身上。
陛下立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她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元吉,又“嘿嘿”一笑,开心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