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阳散射着优柔的光,铺洒在火袄祠的教堂顶上。
圣火堂里的两个人慢慢睁开惺忪的眼睛。
库尔班江、哈斯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庆幸各自还活着。
“法师,你怎么样了?”哈斯木以近乎哭泣的声音问道。
“我没死,哈哈,我没死”,库尔班江又笑了起来。
“法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哈斯木终于破涕为笑。
二人搂在一起,如同经历一场生死一般。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立刻离开大唐,此地不宜久留,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不只一个,不似一般江湖中人的手段,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大内高手,我想一定是大唐的圣上对我们有猜疑?”库尔班江不想这么没面子,尽量将对手说的可怕,才不至于在哈斯木面前颜面扫地。
“法师说的极是,我也是这般想的,这长安城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些人来去自如一般,只有这种可能”。
“更可怕的是,我们连他们是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让人想想真的都后怕”,库尔班江说道。
“这么说,法师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嗯,那晚被驼背人偷袭击晕后,醒来就躺在那棺材里,他们说不让问,更是狂言凡是知道地方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的分析是对的,肯定是他们”,库尔班江说的哈斯木后背都开始冒汗。
“大唐关系网错综复杂,司星辰是神武校尉,与大内的人有交情,不足为奇,此人着实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得罪不起”,惊弓之鸟的库尔班江现在想啥都往皇城里关联。
随后,库尔班江第一时间冲进了藏经阁,自火袄祠失火后,还没好好检查一番。
藏经阁早已被李为翻的乱七八糟,看着眼前的藏经阁,库尔班江欲哭无泪,《北郊游记》更是没了影子,这愈发让库尔班江深信,火袄祠失火就是朝廷的一场局,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库尔班江狠狠的吃了一顿,补充了体力,有万象神功护体,手掌上的伤不过是外伤,敷了药,包扎起来,冲洗过后,便精神了不少。
火袄祠的教徒闻听库尔班江无声无息回来了,皆来拜见。
火袄祠一时间议论纷纷,但库尔班江只字不提自己被掳走之事,只说那夜遇见一旧友,与旧友去小聚了几日,更是通知众教徒,有事要带哈斯木、古丽回西突厥,短时间不会再回大唐。
除了哈斯木、古丽知道内情,火袄祠众教徒虽有疑惑,但不敢多加追问和议论。
听闻库尔班江回来的消息,李为第一时间赶到了火袄祠。
“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法师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了,着实是令人惊奇”,李为说道。
“让李大人操心了,失火那晚,老衲不过是和位旧友去小聚了几日,因为走的急,没有和其他人打声招呼,闹了一场天大的误会”,库尔班江赔笑道。
“法师手怎么了?”李为说道。
“不过是走路时,路上太滑,不慎滑倒,被峭石割破,无甚大碍”,库尔班江说道。
“依我看,这位武功高强的旧友恐怕不只是来找法师叙旧的吧,是找法师来借一本书典的吧”,李为言下之意自然是在暗示《北郊游记》之事,旁敲侧击,察言观色。
听得李为这么说,库尔班江更加断定此事必是大内所为,必是有人泄露了《北郊游记》的消息,脸色大变,强装镇定。
“是、是、是,都是些教中故友,对老衲收藏的一些书典颇有兴趣,让李大人费心了”,库尔班江说道。
“好,既然是场误会,那在下对朝廷也就有个交待了”,李为也不点破,诡异的笑着说道。
“让李大人麻烦了,老衲深感抱歉,哈斯木,还不送送李大人”,库尔班江示意哈斯木赶紧送客。
“不必,李某这就告辞了”,李为说道。
李为摆摆手,扬长而去,对于库尔班江,李为着实是不想多聊些什么,根本不是一路人。
要说库尔班江来到大唐,一心想攀附朝中权贵,其实内心深处最怕的也是皇城里的人。前不久,好不容易攀上了尉迟巷阳,没想到那尉迟巷阳竟然成了朝廷的弃子。这几日,受这一吓,着实是惊悚万分,自己既然答应他们了,不得不回西突厥。想想,倒也正合库尔班江心意,是该好好回去调养一番,好好练练万象神功。中原武林藏龙卧虎,库尔班江算是领教了,假以时日,那司星辰和墨小霜必然会练就一身武功,就是和哈斯木、古丽三人联手,未必是那司星辰、墨小霜的对手。
不良人张小虎急急忙忙的找到李为。
“小为大人,有发现,长安城所有棺材铺我们都查过了,确实有个棺材铺的老板是个驼子,就在长安县的永平坊”。
“哦,知道了,可是还查个屁啊,人家都回来了,库尔班江一口咬定自己是和一位旧友去叙旧了,人证都没有,还查什么?”李为说道。
“库尔班江回来了?”张小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确实是回来了,我亲眼所见”,李为说道。
“真是怪了,这库尔班江在搞什么鬼?”张小虎说道。
“本就心中有鬼,自然是搞鬼了”,李为说道。
“那小为大人,那永平坊棺材铺还要不要查一查”,张小虎继续问道。
“走,去看看”,李为说道。
李为、张小虎带着一队不良人马不停蹄来到永平坊,远远看到永平坊里那座棺材铺。
棺材铺里,大堂摆着一排排的棺木,还有一件件寿衣,棺材和寿衣堆胡乱的堆满了整个厅堂,一位驼背人正在钉着棺材铺,地上是满地的木屑。
李为远远的观察着,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只见那驼背人钉棺材的力道精准有力,除了驼背人,棺材铺再无其他人进出。
“小为大人,要不要进去看看?”张小虎说道。
“看,怎么不看,就说买棺材,来这里看看货,走,进去”,李为说道。
其他不良人在棺材铺候着,李为带着张小虎进了棺材铺。
李为先是在棺材铺转了一圈,那驼背人只顾着钉棺材,根本无视他们。
“喂,驼子,有生意也不招呼下?”张小虎冲那驼背人喊道。
驼背人缓缓转过身,又缓缓转过去,继续钉着棺材。
二人吓了一大跳,那驼背人如烈火烧过一般扭曲的脸,让人看了骇人。
李为胃里一阵反胃,差点没吐出来。
张小虎强忍着肚子反酸水,继续说道:“驼子,你这棺材怎么订的?”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驼背人似乎没有听到张小虎说话。
李为刚才一阵反胃,这时着实是肚子有点不舒服了,不想被驼背人这张脸毁了心情,扯了扯张小虎衣角。
“我先出去,你问问他啥价钱”,李为说道。
张小虎小声说道:“大人,咱们真的要定一个?”
“下个定金,下次才有借口过来”,李为小声说道。
“好,小为大人,外边空阔,你外边等着我”。
李为哧溜一下溜了出去,留下张小虎在棺材铺里。
“老板,我定个棺材”,张小虎说道,这次没有喊驼子,而是喊了声老板。
那驼背人再次转过身,眼睛直勾勾看着张小虎,看的张小虎心里都有些发毛,那眼神和那脸,都无法直视。
只见驼背人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下。
张小虎大概明白驼背人的意思,“二十贯是吗?”
驼背人缓缓点点头,又转过身继续钉起了棺材。
好,张小虎随即取出二十贯,往那棺材上一放。
“老板,就这么定了,七天后我们来取”,说罢就赶紧的躲了出去。
与这驼背人实在是不敢久待,久待怕是要变得抑郁起来。
“搞定了?”李为说道。
“搞定了,我说七天后来取棺材”,张小虎说道。
“好”,李为说道。
“小为大人,我看这棺材铺倒也正常”,张小虎说道。
“但愿如此,不过若是那古丽看到的驼背人真是这个驼背人,那就不正常了”,李为说道。
“古丽没有看到那个驼背人的脸,要说驼子,这大唐也有不少”,张小虎说道。
“可既是驼子又能和棺材钉联系上的却不多”,李为说道。
“小为大人说的是”,张小虎说道。
“此事倒也不大,那库尔班江既然都回到火袄祠了,这事也就了得差不多了,咱们大唐还有诸多案子等着咱们,不宜在此案浪费诸多精力”,李为说道。
“小为大人公务繁忙,辛苦的紧,您说的是”,张小虎说道。
“叫上一个人手偶尔来这盯个十天半月的,不要浪费太多人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李为吩咐道。
“好”,张小虎应道。
库尔班江回到火袄祠的第二天就打包妥当,安排教徒取了通关文牒,准备带哈斯木和古丽回西突厥了。
库尔班江现在走的心情比谁都要着急,当天晚上做了一场噩梦,库尔班江梦见那面具人和驼背人就坐在自己的床沿看着自己,阴冷的说道:“还不赶紧滚出大唐”,吓的一身冷汗,半夜就醒了。
库尔班江的双掌依旧是隐隐作痛,打入大唐中原这么久,库尔班江还没遭过这份罪,没遇到如此可怕的人。
“必须赶紧走”,库尔班江心想道,“在这,如今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保不定什么时候床头边突然出现一张恐怖的脸。”
库尔班江睡也不是,坐也不是,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心才略微放了下来,如同逃过一劫般。
一大早库尔班江、哈斯木、古丽三人辞别众教徒,身背包裹、先到西市买了辆上等马车,由哈斯木赶着马车,往金光门而去。
刚出西市大坊门,那库尔班江长须一口气说道:“哈斯木,从延平门走,我要看一眼那丰邑坊的林记香铺”。
“好”,哈斯木应道。
马车缓缓,亭楼酒肆往身后一一退去,库尔班江心潮起伏,大唐,令库尔班江心生妒羡,西突厥地广人稀,哪有长安这般的盛世繁华,一想到要离开此地,库尔班江又无限悲伤起来。
当马车走到林记香铺时,库尔班江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
店里司星辰正好注意到这架马车,立刻认出了哈斯木,正看了过来,与马车里的库尔班江二人四目相对。
司星辰朝着库尔班江竖了一个中指。
“驾”,哈斯木扬起了一鞭,马车跑的快了起来。
“司星辰”,库尔班江狠狠的念道。
就在此时此刻,店内的墨小霜将那解药服了下去。
“好了,终于没事了”,赵霞说道。
“多谢姐姐”,墨小霜自是知道这个解药得来不容易。
“不用谢我,你应该好好谢谢魔魃”,赵霞说道。
“谁是魔魃?”墨小霜说道。
“就是那个钉棺材的驼背人”,赵霞说道。
“魔魃,好恐怖的名字,好恐怖的脸”,墨小霜说道。
“哎……”,赵霞一声长叹,“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子?”墨小霜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空再慢慢和你说吧”,赵霞说道。
墨小霜要吃药,才让司星辰出去顶了一下,见店外无客,司星辰又溜进了屋子。
“前辈,连库尔班江都不是魔魃的对手,真是让人惊叹,那晚魔魃究竟把库尔班江藏到什么地方了?”司星辰好奇的问道。
“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赵霞说道。
“我就是好奇”,司星辰说道。
“你这小子,那日你擅自行动,魔魃很生气,你要怎么向他解释?”赵霞说道。
“解释?难道只许他动,还不许我动了?”司星辰说道。
墨小霜这才知道,司星辰竟然为了自己,又偷偷去了火袄祠。
“星辰,你下次做什么就不和我商量下吗,也好叫我不用担心你”,墨小霜嘴上责怪,心中却是满心欢喜,星辰为了自己真的是连命都可以拼了。
“司教主,你现在也是暗影门的一员了,在这长安城里做任何事情,都要向门主汇报,否则会给地下城的人带来无法估量的灾难,你知道吗?”赵霞说道。
“前辈说的是,这点我还真没细想,这么一说,我确实该反思反思,霜儿,下次一定和你说,那日着实是心中太乱,所以才冒然行动”,司星辰说道。
“星辰,你若有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墨小霜握了握司星辰的手,一脸的疼惜。
“好在你小子还算机灵,乔装成了胡人,倒也让人认不出来,此事,你自己亲自和魔魃解释吧”,赵霞说道。
“前辈,向魔魃解释?他那张脸那么可怕,我可不敢”,司星辰说的是真心话,要司星辰面对魔魃,保不定腿都要抖。
“都是自己人,怕什么,魔魃在等你,放心,他不会吃了你”,赵霞说道。
“行吧”司星辰说道。
转过身又看着墨小霜,“霜儿,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了”,司星辰说道。
“好起来了,全身经脉通畅多了”,墨小霜说道。
司星辰看着墨小霜,见墨小霜额头上隐隐的黑线似乎已经消退了,心中宽慰不少。
二人又端坐起来,互相推掌周身运气,司星辰强大的内力,助墨小霜体内真气飞速的运转,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毒算真的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