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见小姐着急,连忙说道:“小姐莫急,红娘这就到西厢书院去走上一趟,看看张相公病情到底如何了。”
莺莺小姐一听,心道:我本来就想让你去一趟,没想到你自己先说出来了,那就再好不过了,于是说道:“啊哟,你若去探望一番,自然是最好。”
红娘闻言,微微皱眉道:“好是好,我就怕老夫人若是知道了,又要责罚我。”
莺莺小姐闻言,拉住红娘的小手道:“好我的红娘哩,你就去吧,娘亲她不会知道的。”
红娘闻言,缓缓点头道:“好吧,那我过去见了张相公,小姐你让我说什么呢?”
莺莺小姐闻言,不由心道:小姐我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诉说,但若是你当面对他说,好像又不是很妥当,于是说道:“你也不必说许多,就对他说,我家小姐带话,有八个字:天长地久,不负知音!”
红娘听了,心中不由一阵感动,颤声说道:“红娘我这就去,我要告诉张相公,你在这边病着,我家小姐在绣楼也病得不轻。她这些日子,女红也没有心思做,脸上也懒得涂脂抹粉,眉头整天皱着,我来看你,就是让你知道,你们这是心有灵犀,只要劲往一处使,这病都会痊愈的。”
莺莺小姐见红娘说的头头是道,于是彻底放下心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红娘也不敢再耽搁,别过小姐,匆匆的下了楼,一路躲躲闪闪的向西厢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暗暗思索道:唉,想我崔家寄宿在这普救寺之中,被雷首山的强盗围困,孤儿寡母,都将要遭遇不测,幸亏是张相公挺身而出,一封书信请来了蒲关总兵杜确,可见他交友广阔,文章盖世。
若不是白马将军杜确带兵来剿灭了那半万贼兵,我们这一家老小,险些儿就要被灭门了。
老夫人在佛殿前许婚,将小姐嫁给张相公,堪称是最聪明的决定。
哪知她言而无信,花言巧语,要他两人兄妹相称,生生破坏了婚约。
现如今还谈什么定亲结对,郎君混沌了胸中的盖世才华,娘子泪湿了粉脸上花粉胭脂。
英俊潇洒的俏郎君,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两鬓染霜,美丽婀娜的贤小姐哭天抢地,憔悴了白玉脸蛋,丰满腰肢瘦成了柳叶儿。
一个是昏昏沉沉无心研经史,一个是面黄肌瘦无力拿针线;一个抚琴弹奏出了离恨曲,一个在宣纸上写就了断肠词;一个笔下书相思,一个弦上传心事,他们两人,都害了一样的相思病啊!
今日我才相信,这普天之下的才子佳人的确是难得,但这相思病,也是他们这种至死不渝有情人的通病。
想想他们在两边害相思,几乎要走火入魔,可红娘我却来回奔波瞎操心,一心要帮他们破镜重圆,这算啥事呢?
她一路暗暗思索,不知不觉已然到了西厢书院。
她蹑手蹑脚的走进院落,到了书房门口,心想:我且慢些进去,先看看张相公在房里都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不由走到花窗前,就想从窗缝里向里张望,但没想到这窗缝太过狭小,屋里的一切什么都看不到。
红娘微一思索,便小心的贴过小脸去,檀口微张,伸出舌尖,将窗纸舔破,开始小心翼翼的向屋里瞅。
她这一看不要紧,就见张君瑞原本洁白如玉的俏脸一片黄瘦,气色很差,气息也很是微弱,胡乱的和衣而卧,长衫的前襟全是褶皱,样子很是凄凉,身旁也空无一人,也不知琴童去哪儿了。
红娘见状,不由心道:唉,看来男人身边,还真不能少了女人啊!
张相公啊,我看你就是不急死,也得害相思病害死!
红娘看了张君瑞这一副异常狼狈的模样,就想着逗一逗他,也给他孤苦的生活,增添些乐趣。
以往她来这里,都是先敲门,今天她却故意的拿起裙带上的环佩,在书房门的铜环上轻轻的敲打起来,敲的还很有节奏,叮叮咚咚的,很是悦耳。
此刻的张君瑞,正在努力睡去,但心中有事,怎么也睡不着,就在朦朦胧胧,似睡非睡的时候,忽然就听到门外仿佛是九天玄女下凡尘,在哪里抚弄琴弦,弹奏合欢之曲,不由心头一震,心道:啊哟,莫不是我家莺莺到了?
可转念一想,这大白天的人多眼杂,小姐最懂礼数,她断然不会不避嫌的,就是来也不是这个时候,于是轻声问道:“门外面是谁?”
红娘闻言,嘻嘻笑着说道:“是那散相思的太虚使者。”
张君瑞闻言,不由忽的坐了起来:“哎呀,居然是红娘姐姐到了!”
红娘闻言,不由调侃道:“你咋就知道我是红娘?”
张君瑞道:“小生我每天每夜都在盼望你来哩。”
红娘闻言,不由俏脸一红,心中也怕被过路的奴婢们看到,于是催促道:“知道是我还不赶快开门!”
张君瑞闻言,一骨碌翻下床来,一边穿鞋,一边道:“来了来了!”
一边说一边将门打开,红娘闪身进了书房,随手飞快的将门关上了。
张君瑞道:“啊哟,真的是红娘姐姐啊,你想煞小生了!”
说着,双手交叉,向红娘行了一礼。
红娘见状,连忙还礼道:“相公这大礼,红娘我可当不起。”
“相公啊,你是想我红娘,还是想我家小姐啊?”
张君瑞闻言,脸色一红道:“我两个都想!”
红娘闻言,小脸蛋不由红得发紫,别过头去道:“呸,我可不要你想!”
张君瑞闻言,又鞠了一躬道:“啊哟,姐姐你误会了,小生想你是盼望着你赶紧告诉我,那夜按照你的妙计,在月下隔墙弹琴传意,不知道你家小姐听了之后是什么反应?”
红娘闻言,这才转过头来道:“只因半夜弹琴手,引动闺房恋月心。”
“我家小姐听琴回去之后,独坐窗前,默默无语两眼泪,这几日整日枯坐,无心做女红,也懒得梳妆打扮,病恹恹的茶不思饭不想,一天到晚都在念叨你这张大秀才。”
“你只道自己病的不轻,我家小姐病的也很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