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瑞见状,不由心道:“啊哟,这下可难办了!这得罪了红娘,可不是玩的,不但等于是得罪了莺莺小姐,更为严重的是从今往后我与莺莺的通信渠道,就彻底完蛋了!这可咋办呢?为今之计,我也只有用苦肉计了!”
想到这里,顿时一脸懊悔地说道:“张君瑞啊张君瑞,你个穷酸秀才,能有几个铜板,居然敢在红娘姐姐面前显摆?惹得我家红娘姐姐如此悲伤,你个傻缺,该当何罪啊!”
一边说着,一边两手抓住头发,直直地蹲在了地上,还用拳头不断地敲打起了额头。
红娘见状,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心道:“你个书呆子,谁让你瞎说八道,拿银钱来侮辱我,真是该打!不过,看他样子,却也是无心之说,又赔了这许多的不是,杀人不过头点地,算了!无论他是真心话还是头发昏,也算是悔过了,我就原谅他吧!”
“况且,他也是个被老夫人欺辱的可怜人哩!”
想到这里,红娘不由心软了下来,遂止住了哭腔,回身将张君瑞扶起道:“相公,起来吧!”
张君瑞见红娘止住了哭,还将自己扶起,心道:看来我这招有门,不过,我还不能就这样算了,必须要扩大战果。
想到这里,于是说道:“红娘姐姐,你就不要劝我了,我要打死这个胡言乱语,得罪姐姐的呆书生。”
一边说着,一边两只手捏拳,不断地敲起了额头。
红娘见状,不由说道:“好了好了,你这是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张君瑞道:“君瑞我必须要打到红娘姐姐彻底饶恕他,才肯罢手。”
红娘闻言,心中一暖,不由脱口道:“行,那红娘我就恕你无罪,这总可以了吧?”
张君瑞闻言,这才松开了拳头,一脸感激的说道:“啊哟,多谢姐姐饶恕之恩。”
红娘道:“那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张君瑞一听,连忙说道:“且慢,既然姐姐已然不生气了,那君瑞拜托之事,还望姐姐能答应。”
红娘闻言,不由惊讶道:“什么事呀?”
张君瑞道:“啊哟,姐姐好忘性,就是捎带信件的事情啊!”
红娘一听,不由凝眉道:“啊哟,不是已经给你说了吗?小姐见到信,肯定会生气的。”
张君瑞忙道:“红娘姐姐你尽管放心,小姐若是见了我的信,不但不会生气,说不定还会好好谢谢你哩。”
“再者说,小姐她生气不生气,那是她的事情,而带不带信给小姐,是红娘姐姐你的事情啊!”
“红娘姐姐,你就看在君瑞我独自漂泊,孤苦无依的份上,发发慈悲,就帮我这一回吧!”
红娘见张君瑞一脸的恳切,心想:唉,好吧,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就冒险帮他这一回吧!
想到这里,于是说道:“好吧,那你就赶紧写,我给你捎去便是。”
张君瑞闻言,顿时异常高兴,连忙向红娘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姐姐了!”
红娘见状,白了他一眼道:“啊哟,你就少谢几回吧,下次再说话过过脑子,赶紧写吧。”
说完,便替他研起墨来。
张君瑞提笔在砚台里蘸饱了墨汁,便在笺上写了起来。
红娘一边看他写信,一边提醒道:“相公啊,你可要斟词酌句才是,我家小姐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若你稍微的有些词句不妥,后果不堪设想。”
张君瑞闻言,一脸自负的笑道:“姐姐就放心好了,你家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但君瑞我也是洛阳第一大才子!这封信件,比那赴京赶考的试卷还重要,我哪有不仔细斟酌之理!”
一边说,一边笔走龙蛇,开始奋笔疾书,须臾之间,一封书信便已然书写完毕。
他的字犹如游龙一般灵动,又如惊鸿一般飘逸,仿佛每一个字都有了生命,在纸上跳跃着、舞动着,让人看了忍不住拍案叫绝。红娘在一旁看着,也不禁感叹道:“这字写得真是好看,若我家小姐见了,定会喜欢。”
她本来就大字不识一箩筐,是个十足的文盲,心中以为这写书信,肯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首先必须要将信笺铺好,还要静坐打腹稿,一定是斟酌又斟酌,很是费功夫。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张君瑞拿起笔来,一挥而就,就仿佛早就想好了,只是将现成的东西写出来一般,瞬间就写完了。
红娘不由心中疑惑道:这信里都写了些什么,我必须要问一问,可别写错了,到时候我也跟着受罪。于是问道:“相公啊,你这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啊,念给红娘我听听吧!”
张君瑞心想:这可是情书,我怎么好意思念给她听呢?可转念一想:我与莺莺小姐的事情,终归是瞒不过红娘,也不能够瞒她的,让她多知道一些情况也好!想到这里,于是大方的说道:“红娘姐姐你要听,君瑞我哪有不念之理?”
“待我好好读给你听:君瑞拜奉书爱卿佳人:自从与你分别,少有沟通,不见芳容,君瑞悲痛欲绝。但怎奈老夫人以怨报德,变更许婚,一点也不讲信用,使得小生我目视花墙,恨不得背生双翅,飞到你的梳妆台前,陪伴在你的左右。现如今这样日日不得见,思念成灾,而导致生命垂危。”
“如今终于盼来红娘,于是奉上这寥寥几句,以表寸心。后附五言诗词一首:相思恨转添,慢把古琴弹。乐事又逢春,芳心尔亦动。此情不可违,虚誉何须奉?莫负月华明,且怜花影重。”
红娘虽然不识字,但张君瑞写的很是直白,她还是能听懂一二。
即便是不能全懂,也能听出个大概。
红娘觉得他写的很好,先是写了几句寒暄的客套话,再写了相思之情,最后写了一首五言诗,诗的内容虽然不大懂,但想来也是表达思念——当然,这是红娘的想法,但偏偏张君瑞的心思,却全在这几句诗里。
张君瑞将信念完,信笺上的墨痕也都干了,于是就将信笺折叠成了一个同心方胜,小心翼翼地放到麻纸信封里,又在信封的封口之处,一边写了个‘鸳’字,另一边写了个‘鸯’字。
张君瑞写这两个字,大有深意,当然也不知莺莺小姐见了之后,该如何理解,此为后话。
红娘在一旁看着张君瑞的这些小动作,心中不由赞叹道:张相公真是聪明啊,真会讨女孩子喜欢,虽然这些都是浮夸的小温柔,但若是换了别人,肯定是做不来的。
这‘鸳鸯’二字,我之前在学绣花时便认得,一直以为这两个字必须要写在一起,才是对的,不能分开。如今张相公将这两个字分写信件封口两端,这分明就是在说,是老夫人将他们两个给生生拆开的。
张相公啊,你这比喻也太恰如其分了。
张君瑞将信件封好,小心翼翼的交给红娘道:“姐姐,这件事就全拜托你了,你也要当心。”
红娘闻言,不由说道:“相公你就放心好了,红娘我既然答应了你,肯定会办好的!”
“我会寻找机会,将他呈给小姐,我只说:这是隔墙弹琴之人让我带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