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拉住小姐的衣袖,大声喊道:“你们这些恶徒,如此无法无天,竟敢强抢我家小姐,我绝不放过你们!”
他使劲一拉,只听得“哗啦”一声,把床上的帐子给扯了下来。
张君瑞揉揉眼睛,环顾四周,房间里静悄悄的,方才明白原来只是一场梦。
他觉得有些奇怪,刚才明明小姐还在身旁,这会儿怎么不见了?或许她在门外,出去看看再说。
张君瑞急忙披上衣服,推开门,然而外面空无一人,只有那朦胧的月色,满地的秋霜,依稀的晓星,如钩的残月,半隐在云端。
绿柳依依,却被高墙挡住了一半,秋风瑟瑟,吹落片片黄叶。
残月透过纸窗,洒下昏黄的光。
那摇摇晃晃的竹影,仿佛蜿蜒的游龙;那唧唧喳喳的促织声,好像絮絮叨叨的唠叨;那韵律悠长的捣衣声,一声接着一声,没有停歇。
正是这些声音,惊扰了他那场甜甜蜜蜜的美梦,让他心中充满了痛苦的离别之情,只能冷清清地叹息。
唉!那娇柔可爱的人儿究竟在何处啊?
张君瑞从梦中惊醒后,再也难以入睡,心中不停地回味着梦中的情景。
莺莺小姐的千娇百媚,柔情似水,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他多么希望每晚都能有这样的美梦,那将是他最大的慰藉。
他的思绪如潮水般汹涌,直到天亮。
琴童醒来后,柔声说道:“相公,天亮了,我们是否该趁早赶路,到前方找个地方打尖吃饭,顺便休息一番。”
张君瑞回答道:“甚妙,去把店小二叫来,把房钱结清。”
琴童领命而去,不多时,店小二便来到房间,张君瑞付完房钱,说道:“小二哥,请将马匹备好,我们这就动身。”
店小二应声答道:“小人这就去办,官人请到店门口取马。”
张君瑞翻身上马,与琴童一同向长安进发。
丝丝垂柳,仿佛牵动着无尽的情思,潺潺的溪水声,好似在为人低声啜泣。
一弯斜月,凄清寂寥,残灯忽明忽暗,让人难以入眠,这旧日的愁苦还未消散,新的哀愁又涌上心头。
这满腹的离愁别绪,叫人如何排遣呢?就算用纸笔代替嘴巴,这千般相思又能与谁诉说呢?皆是为了那功名利禄,将一对恩爱夫妻生生拆散,相隔万水千山。
张君瑞心中烦闷,抵达长安后,便在慈恩寺内住下。
原来,古代的繁华都市,都有许多气势恢宏、雄伟壮观的寺庙,寺内设有客房,不仅接待来自四面八方的香客,也招待过往的游客,且房费较为便宜,深受读书人的喜爱。
因此,那些进京赶考的举人,大多喜欢住在寺庙里,一来可以节省开支,二来环境清幽,能让人专心读书。
这慈恩寺,在长安城那可是相当有名。
它是唐高宗李治当太子时,为他母亲文德皇后建造的,所以叫慈恩寺。
这寺庙规模宏大,里面有苍松、翠柏、修竹、奇花,环境那叫一个幽雅清静。
寺里还有一座七级宝塔,是高宗永徽三年(652)唐三藏建造的,就是着名的大雁塔。
张君瑞住进寺里后,为了不辜负小姐的深情,也为了一雪在老夫人那里受的耻辱,他安下心来,拿出当年在魔都一中时,准备高考的劲头来,埋头苦读,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考试。
他自从西厢以来,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古文的背诵和诗文创作水平,明显的高于自己未穿越时在西厢画坊当老板的时候。
他想,也许,这便是那宿主张珙在暗中加持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开春二月,春闱考试的时候到了。
众多举子都进了考场,张君瑞靠着自己的才华,还有原本宿主的加持,终于如愿以偿,一下子考中了状元。
那时候,金銮殿上传胪官点名,皇帝赏赐琼林宴,在京师御街上骑马夸官三日,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然后又去拜见房师,和同年相互庆贺,着实忙了好一阵子。
张君瑞中了状元后,就从慈恩寺搬到了朝廷设的客馆,等着皇帝下圣旨,钦点官职,正式开始他的仕途。
现在住在客馆,张君瑞心情轻松了,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想莺莺小姐了。
一想起莺莺小姐,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痛苦的一幕。
那崔家老夫人,枉为一品相国夫人,却言而无信,恩将仇报。赖婚不成,便强行逼迫我上京赶考,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崔家世代不招白衣女婿,将我张君瑞视如草芥。
如今,我总算否极泰来,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金榜题名,独揽状元之位。这下,那老夫人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我终究没有辜负小姐的一往情深。
此刻高中状元,小姐尚不知情,若知晓,不知会有多欣喜。唯恐小姐在家挂念,我欲修书一封,遣琴童送去,以抚其心。
想到这里,遂唤道:“琴童,琴童!”
琴童应声而至,道:“相公,有何吩咐?”
张君瑞道:“取文房四宝来,我要写封家书。”
琴童取来纸笔,边递给张君瑞边问:“相公,可是写给我家主母?”
张君瑞点头应道:“正是。”
他提笔如行云流水,一挥而就,然后用火漆封口,口中喃喃道:“琴童,速将此信连夜送至河中府普救寺,交于小姐。告知她官人恐她担忧,特遣你先送此信,勿忘带回回信。万不可耽误!”
琴童信誓旦旦地说:“相公放心,琴童定当不辱使命,此刻我便立即启程。”
张君瑞再三叮咛:“千万不要忘记我的嘱托,此去是专程送书信的。”
琴童拍着胸脯保证道:“相公大可放心,忘不了的,您就静候我家主母的佳音吧!”
言罢,他如流星赶月般,往客馆后槽牵马而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张君瑞望着琴童远去的背影,不禁喃喃自语:“时光如白驹过隙啊!犹记得与小姐初见,是在红雨纷纷、绿苔点点的春日,而分别时,却已是黄叶萧萧、暮霭沉沉的寒秋,如今又见梅花绽放,自别离以来,匆匆已过半年!这半年的大好时光,就这般白白虚度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了无尽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