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两仪殿,李世民和李宽父子俩,都处于沉默状态,连一边侍候的常涂,都感觉刚才那无意中的话题有些沉重。
常涂也在遥远的记忆里,搜寻到了那个,曾经在皇帝李世民,还是少年秦王时的,另类的女子,李宽的母亲,长孙氏。
李宽看出自己父皇的伤心,但生活还在继续,尤其是一位帝王,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感情的牵绊,会让理性的帝王太过感性,那才是致命的。
李宽迅速的转换了话题,说道:“父皇,儿臣想问问关于开府事情,这事您能跟儿臣说说吗?
儿臣有些事情,还是拿捏的不太准,毕竟,儿臣也是头一个开府的皇子,想找个参照都没有。”
李世民一听,这事可以谈啊,于是收拾了刚才悲伤的心情,强颜微笑的说道:“说到宽儿你开府,这事朕还是发言权的,新王府嘛,都选好了,是前隋楚国公杨素的府邸。
占地很广,我李唐初立之后,那府邸一直封存着,但也有派专人修缮过。
前些日子,宗正寺为你选定了那里,也让工部派了工匠,去重新粉饰了一番。
那里作为你的王府正合适,现在就等钦天监选定日子了,怎么?吾儿想在出征之前开府?
那这开府之后大婚,可就得提上日程了啊,这王妃夫人的人选不变了吗?要不要再给吾儿,加上点人选啊?呵呵。”
李世民半叙述半开玩笑的,对李宽说起了开府的事宜。
李宽自然明白,这是李世民对自己的厚爱,那杨素在前隋,可是有很高的地位的,可以说是杨广成功继位的最大功臣。
但最为戏谑的地方,就是当年杨广征高丽的时候,杨素的儿子们起兵造反。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着名的杨玄感,而被其连累的就是杨素一门男丁都被处死了。
但杨素的独女,却嫁给了唐高祖李渊,生了江王李元祥。
而李宽的师伯红拂女,跟李靖夜奔的故事,也发生在杨素的府上,这些事情有时间真得跟自己师伯好好问问。
回头带着自己师伯和李靖一起,去自己的新王府故地重游一番,那心情,绝对是激动的。
有了新府邸,而且,规格还那么高,这让李宽很是高兴。
然而,李世民又跟自己儿子开起了玩笑,李宽自然得接招了啊,李宽笑眯眯的说道:“父皇,王妃和夫人暂时就那么定吧。
如再加人的话,没准御史再弹劾儿臣,说儿臣荒淫,那多划不来啊。
而且,再弹劾我李唐皇室,太过奢华也不好,不能给他们抓把柄的机会,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开府嘛,儿臣就当是搬家了,大婚好办,按礼制走,儿臣在府上,等一堆新媳妇‘自投罗网’就好。”
听到李宽的话,李世民开怀大笑,他没想到自己儿子能如此想,别的皇子都希望自己的开府仪式和大婚越隆重越好。
没想到这李宽,还真挺替他着想的,欣慰啊,这感觉不错,有个懂事的儿子,比什么都强。
不过李世民总是感觉,还是亏欠自己的儿子,毕竟,十多年的分离,让他总感觉,现在的父子情来之不易。
于是李世民又说道:“宽儿,朕在你开府和大婚时,自然会有相应的赏赐,不过朕还想借此机会,大赦天下。
让各州府都重新审核牢狱中的犯人,无大错之人都释放,重罪之人也放其归家自省,死刑亦如此。
归家一年之后,重新回归牢狱接受秋后审判,这也彰显我李唐的大度。
也能让百姓重新认识到,我李唐的律法人性化的一面,你觉得如何啊?”
李宽一听,这是好事啊,重新量刑,并且慎之又慎,说服教育为主,小惩薄戒为辅。
让人改过自新的同时,还重视起承诺,内圣外王的开端,不就是应该如此吗?
但李宽又产生一个新的考虑,于是李宽试探的问道:“父皇,如果不为难的话,能不能父皇把这道旨意改一下,让全国各州府的犯人都来长安。
儿臣想给他们一个新的机会,去为我李唐建功立业,试行一下新的方法,让其改过自新的同时,也能成为新的对帝国有用之人。
如果他们能戴罪立功的话,那对帝国的归属感、责任感和荣誉感更加强烈。
这大是大非之后,重获新生之人的心境,都会有所不同的,没准以后能出几个特殊人才,也说不定呢?”
李世民一听,这事透着新鲜,他问道:“宽儿你的意思是说,让这些犯人都来长安,之后,在你的引导下,为帝国立功?难道让他们去征战不成吗?”
李宽笑道:“父皇明鉴,儿臣就是这个意思,曾经犯错的人,会比普通人更加珍惜自由。
如果儿臣聚拢百名死士,将其训练成以一当百的特殊军队。
在战场上,敌人的后方来个特殊的战法,并且,承诺他们如果能完成任务的话,那他们的罪名,就会得到赦免。
就算有所死伤,他们也是在为帝国效力啊,这可比在午门外,开刀问斩来的强得多。
死在征讨异族的战场上,总比死在帝国刽子手的刀下强吧,至少他们死后,可以留个青名。
他们的家人,也不至于憎恨我李唐严苛的法度啊,如果他们能完成任务,安全的回来,那他们就完全会成为全新的一个人,国家的荣誉感,会让他们成为真的战士。
父皇,我李唐贫瘠不只是土地所出甚少,人口也是很珍贵的啊。”
李世民边听、边思考李宽的提议,他觉得李宽在某种程度上,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不,是非常有道理。
毕竟,人口是李唐现如今最大的短板,虽然,民间不断的鼓励生育,但人丁还是不够兴旺。
虽然,均田制能让李唐的人口得到很好的供养,然而,土地贫瘠的压力,还是没得到有力的缓解,在征讨异族的道路上,兵员的短缺很是问题。
如果真的能让全国的犯人,都能有个好去处的话,那这个提议完全可以一试。
而李宽所说的特殊战法,又会是什么呢?话题又一次回到了战争当中。
李世民不愧是马上皇帝,于是李世民再次问道:“宽儿,你所说的特殊战法又是什么呢?
难道就让犯人组成的小股部队,去敌后搞破坏不成?那这掌控力,又如何得到保证呢?而你所说的特殊战法,才是关键吧?”
李宽一听,有门儿,那就说道说道吧,李宽压低声音说道:“父皇,小股部队的机动能力强。
而且,不容易被敌方发现,如果将其装扮成异族,直接渗透到敌方最脆弱的地方,来个致命一击,那破坏程度,可是相当强的。
烧对方的粮草,斩首敌酋,或者是将敌人的主力,引到我们李唐大部队的包围圈内,那这作用显而易见啊。
况且,这犯人在我李唐境内触犯律法,那他们可以说是,在某种程度上是非常之人,没准有什么阴损的招数,是常规部队无法比拟的。
一群所谓的‘坏人’,去敌人的内部去使坏,那不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吗?发挥其长处,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上善也。”
李世民的认知世界,又一次被李宽的想法所颠覆,腹黑的两父子,在这一点上得到了共识。
李世民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他能不断的在朝堂政事上,听取不同的劝谏,那在军事上,就更能听取不同寻常的战法。
李宽所给出的新世界,新战法,让李世民知道,眼前的儿子有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异样智慧。
父子俩谈到深夜,李宽本想李世民能放过他,谈得差不多就会让他回去的,但李世民显然是入迷了。
因为从李世民征战天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保持着传统战法。
可以说,他这个统帅型的帝王,从来没听过常规战法之外,能有什么其他有效的,对付外族的新鲜战法。
李宽觉得,可以适当的给李世民灌输一点,他从后世带来的一些非常规的作战方式。
李宽试探的问道:“父皇,我李唐在边境贸易方面,是不是一直都是将盐铁之类的,禁止往突厥方面销售啊,儿臣有点不同意见。”
听到这话,李世民先是一愣,连站在一边的常涂,都突然一冒冷汗,心想,小爷爷,你要干什么啊?
这也是你能谈的吗?皇子有“里通外国”的想法不成?
李世民觉得自己儿子,可能有是新奇的话要说,于是他就郑重的说道:“不错,为了防止外族实力增强,铁器一直是禁止的状态。
而盐嘛,虽然,边境是禁止的,但有些地方由于监管不力,偶尔有边民向突厥私自售卖盐的情况。
但也都是交换他们的牛羊皮毛之类的,怎么?宽儿,你想干什么啊?这也关乎战事吗?”
李宽轻松的说道:“父皇,如果儿臣刚刚进献的新武器,能得到广泛的发挥使用的话,那铁器和盐倾销到突厥草原,也是可以的。”
李世民听到李宽的话,明显有点微怒,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宽儿,你可是有什么新的想法不成?”
李宽在消灭了第二只蒸鸡之后,打了个饱嗝,说道:“父皇,如果我李唐可依靠新的武器,那铁器完全可与突厥交易,换取他们的牛羊马匹之类的。
因为突厥的武器过于陈旧,儿臣听说他们很多都用木头,做为武器,铁器之类的武器,都是贵族和强悍的将领,才有的使用。
连生活必须品的铁锅之类都很少,如果我李唐大规模的倾销铁器到突厥,他们的牛羊马匹,到了我李唐军队手的话,那将是会什么样的情况呢?
我全军将士都可成为骑兵,最后一人多马,机动能力大大加强。
而牛羊成为机动的军粮,这就会让突厥有武器而少马匹,他们的牛羊肉食,也就会相应的减少许多。
他们的战力可以说在武器上加强了,但军粮和机动能力就会被削弱。
还是等于我方加强和占优势,而他们在变弱,此消彼长的同时,还是他们一方不划算。
而盐嘛,这东西就算他们有很多,也不能当饭吃,而且,盐成为他们生活的必须品的同时,也没法消耗过多。
毕竟,他们不知道盐的多种用途,空有很多盐,但每日也就用那么一点点而已。
但这些却能为我李唐,换取更多的马匹和牛羊,我李唐将士,在前方骑马吃羊的同时,那牛就发回到国内。
可为耕农多一份耕种的能力,土地得到深层次的耕种,所产出的粮食,也就相应的多起来,不是吗?
盐嘛,靠海的地方就有,多取海水赶制,在战前以官方的为主导,以民间私下交易为辅助。
大规模的倾销,让突厥空有一堆短期不能用掉的盐,而我李唐将士却有肉吃,有马骑。
您觉得这是不是一个战场之外的消耗对方的新方法呢?”
李宽的大胆想法一出,让李世民吃惊不已,他没想到自己儿子的独特战法,能如此不同,真的是大开眼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