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大营,对战小山,斑驳的月光,透过密林照在深浅不平的山道上,苏烈带着自己手下的人马,不断的前行。
他的想法就是,最起码要从正面对战上,让对手知道自己的厉害。
但现如今,自己一方却处于劣势,因为从人数上来讲,已经没有优势可言了。
不过,他还是对府兵的战力,有些信心的,而且,他身为卫国公李靖弟子,在心理层面上,还是存在着一份骄傲的。
从山道的狭窄路径上,慢慢的走,突然发觉前方有响动。
苏烈一挥手,队伍停止了前进,等人影晃动到自己跟前,原来是自己派出去的斥候。
那斥候到了苏烈面前,拱手说道:“苏将军,前面有一队人马,在慢慢向我们靠拢。
属下看过,是对方的人马,人数应该是不足百人,与属下一同去打探的人马有三个,被他们擒住了。”
苏烈听到这里,思索了片刻,他果断命令道:“散开队形,争取吃掉这队人马。
记住,不可妄动,等对方完全进入我方的进攻范围,再寻求出手的机会,且不可放过一人。
我们折他们手里的弟兄不少,这账头也该对方还回来才是。”
之后,在苏烈身边的几个伙长,都带着自己的手下去布置了,而苏烈自己领着十几个人,也潜入了夜色中。
另一边,田飞将一队人马布置前面,这些人是他故意让对方发现的。
所造声势上,感觉有将近百人之多,不过,还没到达前阵,而有几个对方的斥候在手,那对方的情况,他也了如指掌了。
刚刚到了山道的一处岔路口,田飞就让自己队伍停了下来。
他小声的对身边的一个矮小的家伙说道:“你领几个人,上树看看。
对方是不是有人,已经布置包围圈,在等我们了,我感觉前面的树丛,好像有人影晃动。
虽然,现在没了动静,但这感觉不会错的,你确定之后,就给我信号。”
那小个子的家伙,带着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如同猿猴一般,三两下就是跳到树的中段。
之后,他从腰间掏出一个自制的弯钩,一提一勾,几下就到了树顶。
他观察了一会儿,随后,他模仿发出,三长两短的夜枭的叫声。
而田飞呵呵笑道:“还真给我上了道大菜呀,左边三伙、右边两伙,等着咱们呢,挺好,少了费事的功夫了。”
之后,田飞叫过身边的一个侍卫,说道:“你领五个人,朝对面那个最粗的树跑过去,踢上两脚,马上带人返回,把对方引过来,我来接应你。”
那侍卫领命出发了,那速度绝对的快,要知道,这两天羊内脏和鱼虾吃下去,多多少少的能借助月光,看见这山道的走向。
这是以前无法想象的,以前两眼一抹黑,即使有人在十步开外,都未必能看出对方是男是女,现在至少能看清很多东西了。
他们一行六人,成锥子型,快速的奔跑,这一跑,把已经埋伏好的苏烈一干人等惊动了。
还以为是对方攻上来了,但奇怪的是这队人马,朝一棵大树而去,踢了三脚,马上转头就跑。
苏烈心一惊,难道自己的人马,被人发现了,不行,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既然对方到了自己的地盘,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苏烈马上暴起,拎着唐刀大喊:“冲啊,别让他们跑了。”
要说这冲动就是魔鬼,听到苏烈的喊声,田飞笑道:“上钩了,回撤。”
田飞的人马,以极慢的速度,慢慢的回撤,而苏烈的人马紧跟上来。
双方在山道的中央处相遇了,田飞还故作中了埋伏的样子喊到:“不好,中计了,快快撤回去。”
嘴上是这么说,但那动作都慢得很,显然是他提前交代了,而苏烈哪管得了那些,马上跟了上来,双方人马一通混战。
刚开始,苏烈的人马占了上风,但打着打着,对方竟然慢慢的退了下去,把山道完全留给了苏烈一行人,苏烈刚一追。
他身后的几个人就中箭了,这弩箭都是经过改装的,双方在战前规定,必须把弩箭的头卸掉,不能伤人,但强劲的手弩,所击发的没箭头的弩箭,打在人的身上,也能吓一跳。
原来田飞早就派了几个身手好的上树,专门用弩箭,来招呼对方。
而且,是从对方的后面进攻,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苏烈和他身后的人都弄懵了。
这没看见人,就被弩箭不断的“射杀”,这是追前面的敌人,还是清理自己身后呢?
正在他们纠结的时候,从侧翼又冒出几伙人,不断的拉起了绳索。
把冲在苏烈前面的人马,绊倒在地,这就是形成了腹背受敌的状态,这可如何是好啊?
但田飞却反冲到苏烈面前,他提着一柄唐刀,喊道:“可是苏将军当面吗?且让田某来领教你的高招。”
说着,田飞领着人,到了苏烈面前,但苏烈还是对身后的弩箭,还心有余悸。
没能完全放开手脚,来应对田飞的挑衅,接了几招之后,反跳出战圈。
苏烈对自己的人马喊道:“结阵,别慌,竖盾,护住后面,前面应敌。”
要说这府兵的素质,真是不低,只见苏烈几个简单命令后,他身边的兵士,竟然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形成了稳固的“三才阵”。
前面有结队的人马,用阵形去碾压对方的人马,而竖起的大盾,也将身后护个周全。
多数暗中袭来的弩箭,都没有了威胁,大多数都打在大盾上,铛铛直响。
而田飞冷笑道:“对方人马太强,跟我回撤,快快。”
田飞手下的人马,意识到这是田飞的为下一步做准备呢。
于是,首位的伙长也慢慢的收拢了人马,在对方的阵形中节节败退下来,向密林的深处退去了,而这次的速度很快,不像是诈败了。
苏烈感觉,自己的战法奏效了,不光对方的人马回撤,连身后的弩箭手,都一一从树上下来,潜入了密林中。
而苏烈也意识到,这是机会啊,于是他下命令道:“分三路碾压过去。
三个伙长为一路,从两翼攻过去,我从中路突破,必须要把对方留下,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手下人很是得力,于是,左右两翼护住中路向密林进发。
田飞一行人,这时候退的不光慢了下来,还生怕对方不来追击,一个个的,不断的用弩箭激怒对方。
不过,苏烈身边的手下都用大盾护,助苏烈往前追,根本没让对方的弩箭形成战力。
双方一追一撤,很有秩序。
但田飞一边撤退,一边布置着包围圈的收缩,等到了他提前预定的地点,他停了下来。
像是被对方追击到了死角一样,仿佛殊死一战的勇力,在不断的蔓延。
而苏烈看到对方没了退路,又一次摆出他自信的阵形来,这回用的螃蟹阵形,因为,两翼的人马,已经将对方死死钳住。
他从中路直接攻过去,但刚到了临近的时候,他隐隐的看到,田飞竟然冷然一笑。
一挥手之间,四周的树木,好像有异样的响动,苏烈猛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一切但也来不及了,两翼攻过去的人马,好像被什么扣住了。
是网,用绳索编制的大网,直接将两翼将近六十人左右的人马,围在了当中。
还好苏烈处于网的边缘,他后退的这个下意识,勉强救了他自己。
而这时候,身后又响起了喊杀声,苏烈没等身后的人去确认,他马上命令道:“向左边撤,我们中计了,对方有埋伏。”
而他身边是一队人,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不过,还是被对方用绳索套住了几个。
苏烈领着不到十人,逃了出来,又回到山道一边,大家这一冲一逃,很是消耗体力。
都没等苏烈命令,就都停了下来,坐在地上休息。
苏烈身边的侍卫,气喘吁吁的说道:“苏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对方显然是布置了陷阱,就等我们进去的啊。”
苏烈一时间,也没了主意,说道:“还好,我身背战旗,没有被捉住。
否则,这人可就丢大了,看来我们是太过大意了。
不行,我们不能停下来,对方没准正组织人马,来追我们呢,我们回去,去山顶。
跟席将军汇合,我们人马太少,容易被对方算计,这就走,都坚持一下,我们还有希望。”
苏烈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这话其实连他自己说的,都显得没什么底气,苏烈领着困顿的最后一伙人,又走上了返回山顶的路。
田飞这回是收获很大,他对身边笑得极为讨厌的冯四狗,说道:“干得不错嘛,看来你是越打越熟练了。
瞧你这架势,把人绑得都那么好看,这光绑一面的手脚。
让对方想跑都难,还连成串儿了,这也少了很多麻烦啊。”
冯四狗嘿嘿笑说道:“还是田统领的命令下得好,要不咱老冯,也不能这么顺利就捡了个大便宜啊!
我这就领着一队人,将对方的这些人马,驱赶到咱们山坡上的那据点。
那里将对方被捉住的人马,都集中起来了,都过去,过过数。
回头咱们也知道,对方还有多少兵力才好,这样也好对候小公爷禀报啊。”
田飞笑道:“也对,那就辛苦四狗兄弟了,等演练结束,俺老田给你庆功。
我家殿下不会亏待你的,也让你家程小公爷高兴高兴。
他手下有这么得力的人,回头咱们一起北征还接着干,你这兄弟,我认定了。”
冯四狗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可就多谢田大哥了,我这就出发。”
说着,冯四狗领着一队人,驱赶这被活捉的府兵,去了山坡的据点。
王林布置的人马,围成一个很大的圈,把山顶的指挥部,圈在其中,王林自己带着人,也到了一处隐蔽的地点。
他发觉这所谓的指挥营帐内,还灯火通明,他有心偷营,但也生怕对方人马太多。
毕竟,他自己手里的人太少,还不能做到完全的把握。
于是,他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准备响箭,我们给对方来点料,试试他们的反应。”
那侍卫领命,将一支响箭,装进了手弩,用火折子点燃响箭的引线。
对准天空,猛的击发出去,只见两个呼吸间,那响箭突然发出尖锐的声响来。
而刘安和张肖听到了指令后,也接着发出几支响箭来。
这时候,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只见一处隐藏在山崖的府兵,马上冲出来,想找到这响箭,是何处发出的。
王林一看,笑道:“想布置包围圈,吃掉我们啊,这个好哇,提前知道了对方的意图,这就好办了。”
他招呼了身边是侍卫,说道:“你带几个人,引对方的的这队人马,往下山的山道上跑。
别跑得太快,你被活捉了也不怕,我领人去偷营试试,没准能夺旗也说不定呢。
另外,派两人去刘安和张肖那边,让他们去其他方向的山崖看看,对方不能光是这一路人马,都引走。”
那侍卫领命而去,王林领着几个人,暗自慢慢的向指挥营帐也出发了。
张肖和刘安接到,王林派人来传的命令,也不断的向四周的山崖隐蔽处而去。
张肖仔细搜寻了半天,没看到什么所谓埋伏的人马,就想去与王林的侍卫汇合了。
因为据他观察,刚刚冲出的那队人马数量不少,几个人还不足以让对方上当去追击。
只有对方到了山道上,这才能为王林争取到时间。
张肖还是有点大局观的,因为只有自己一方夺旗,才算是胜出。
于是,他们带着人从侧面,杀向了对方的人马。
而刘安经过一番试探之后,还是潜伏下来,他喜欢谋定而后动。
在王林向对方指挥营帐进发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对方不能光是这一队人马。
果不其然,当王林刚刚潜入营帐边上的时候,席君买意外的出现了。
席君买领着一队人马,呵呵笑道:“王统领,这是要来本将的营帐,试试我方的实力吗?”
而王林看到了席君买出现,也明白自己这是中计了,对方故意用一队人马,来麻痹自己。
让自己以为有机会,结果还是着了对方的道,看来这席君买,时刻都是保持着冷静的,不过他也不能束手就擒啊。
王林刚想上前一战,但席君买一挥手,数名弓弩手将弩箭,对准了王林。
席君买继续说道:“王统领还是不要挣扎了,且看其他方面的结果吧,我们还是坐下来谈谈话吧,这天也快亮了。”
王林命令手下放下武器,说道:“席将军,这个双重战法,真是运用的精妙啊!
如若在战场上的话,相信对方一定也会上当的。”
而席君买却说道:“单纯以兵力来说,你方已然赢得了比赛,只是没有夺旗而已,你们能以小股部队来偷袭。
虽然,这个战法冒险,但也得到了效果,如若我方一味的反攻的话,此时兵力全部派出。
而没有留下第二队人马,隐藏的话,那此时你我一定易地而处了,那被擒的一定是我了,王统领,咱们最多算是平局。
因为我方用了对战演练的一个漏洞,严格说来,我方已然输了。”
王林反问道:“漏洞?什么漏洞?”
席君买淡然的说道:“因为你们千方百计,想要夺的战旗,已经不在这指挥营帐之内了。”
与此同时,张肖一行人,在山道上,遭遇了返回的苏烈一行人。
结果被两边夹击,但张肖还是利用自己敏捷的身手,逃出去了,不过,其他人都被擒住了。
直到张肖遇到田飞和冯四狗领着的人马,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山下的响箭发出,这就宣布对战演练正式结束了,这也到了统计战果的时候。
双方都领着人马下山了,但标志不同,凡是被活捉或是被弩箭射中的人,都算是“阵亡”。
经过统计,守方战损两百出头,已达到了七成,而攻方也达到了将近一半儿。
不过守方被攻到了指挥营帐边,且攻方始终没有夺旗,但席君买也将战旗移动出指挥营帐一事,告知了裁判张公谨将军,苏烈也狼狈的说出,自己险些被对方生擒。
不过,攻方最大的损失,就是身为主将的王林,被对方生擒。
这就不好判定了,等了一夜的李靖等人,一时间也难以决定结果。
最后,还是后生侯成小心的提出道:“不如就先且算是平局吧,不是还有一场骑步兵协同的赌局嘛。
那个定胜负就好了,还是让大家都去休息吧,毕竟,一天一夜激战,体力还是要恢复的。
我们这三百人马,三日后,还是参加骑步兵协同演练的。
但这只是小子我的一个小小的建议,不过,还是请卫公来定夺吧。”
李靖一听,也对,于是,他就中肯的说道:“那就如侯成所言,都去休息。
不过,训练不可荒废,本帅期待你们三日后的表现。”
既然李靖都这么宣布了,众人也没有了异议,都各归各位休息去了。
不过,纨绔手下的人马,还是发出了欢呼,在他们看来,自己一方这算是赢了,府兵一方未算输,但被生擒的人,还是垂头丧气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