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被师父催去晨练的刘欣生,汗水淋漓地刚回到大门口,却见大门半掩着,还轻微的晃动。
“难道今日又是师父的突击考核?”刘欣生心中暗自揣测,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于是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满地鲜血斑驳,血腥味扑鼻而来。“师父这次可真下了血本呀。”刘欣生虽然看着这一切心头一紧,却不敢有丝毫慌乱。
去年师父从村里的恶霸手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刘欣生,并收留刘欣生为徒。自入门以来,师父曾多次训练他面对危机的应对之策,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镇定自若,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只见他左手握拳紧贴肋下,右手呈起掌式,迈着小碎步,躬身沿着墙角缓缓挪到主屋门口。
贴着门缝睥睨片刻,闪身入内。却只见窗户破开,寒风呼啸而入,拍打着破裂的窗台,发出刺耳的声音。而在靠窗的墙角下,赫然躺着一个人,身带血污,似有似无的呼吸声,令人毛骨悚然。
刘欣生心下明白,这回不是演练,师父家里肯定出事了。虽看不见此人的面庞,但衣着身形显然并不是师父,刘欣生内心一宽,但他不敢在屋内久留,看着窗台上有凌乱的脚印,于是顺着破窗寻将出去。
摸索到后屋的菜园,刘欣生发现了一把被人遗弃的单刀。刀身被削去一截,残余的刀口也已开刃,“这可得用多大的力气哟”刘欣生默默地小声啐道。他迅速拿起残破的单刀掂量一看,木纹刀柄上刻着一个“严”字。
原本刘欣生跟随母亲四处流浪,大字不识几个。也是在师父的教导下,这一年多来,他才学了文化会认字。只因师父常说,胸无点墨,难成大器。所以刘欣生学习上是特别的认真。
而且师父教他认字,可不是从《三字经》《千字文》这些开始的。而是想到什么就教他什么,最近师父在教他基本拳脚之余,还打算再给刘欣生增加一些文化知识。
这个“严”字,不但师父曾经教过,故而刘欣生认得,而且之前那个村霸就是姓严,刘欣生自然对这个字印象尤其深刻。
不容他胡思乱想,远处传来兵器抨击的声音,刘欣生赶忙扔下手中的单刀,顺着地上的血迹,循声追去。在转角处的乱石堆后面,交战的声音越发激烈。他赶忙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拨开地上的杂物残雪,他看到两个陌生的刀客正在舍命相搏。
只见这两位都穿着黄裳,其中一个人的招式凌厉,凶险异常,仿佛每一击都带着致命的威胁,另一人头发散乱,身上已经多次负伤,明显落于下风,但仍负隅顽抗。刘欣生趴在原地,紧张地观察着这场激战,不敢有丝毫的声响。
这两人在师父家的菜园里性命相搏,可刘欣生并不认识,他想慢慢退出这个是非之地,赶快去找师父。
正思索着往哪逃跑的时候,突然那个强势的刀客大喊一声,手上的大刀直劈对手面门!这一刀势大力沉,迅如闪电。而他的对手只能横刀格挡。可说时迟,那时快,强势刀客落下的大刀竟然转手变招,改为一个斜挑,瞬间划开了对手的上身,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然后又是一刀噗的插入对手的腹部!
“严福开,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快说,你把白眉老儿的秘籍藏哪了?” 听到这句话,刘欣生心中一紧,他暗自思忖:“原来他们是为了师父的秘籍而来。师父不在家,难道师父有危险?不行,那我更得赶紧找到师父。”
打定主意,他瞅了一眼身后,四下无人。他不敢轻举妄动,慢慢地往后退,不敢动作太大,生怕引起刀客的注意,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此时黄衣刀客踹了一脚严福开,严福开痛苦地大喊起来。 “你若不说,我就一刀一刀把你削皮挫骨,让你在无尽的痛苦中生不如死。等我回到师门,你的老婆孩子我也会一刀一刀慢慢宰了。” 听到这话,刘欣生年纪虽小,但心中的愤怒和担忧愈发强烈,他紧紧握着拳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你……,洪田师兄,你我师门一场,为何如此歹毒?……我们一同前来暗杀白眉老儿,一路上都在一起,我如何能私藏秘籍……” 听着严福开的辩解,刘欣生的心情更加沉重。他心想:“没想到这些人为了秘籍竟然如此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同门师兄弟都不放过。
刘欣生想到师父曾经跟他说过,师父连他在内一共只收了三个徒弟,大师兄据说因病去世,二师兄已经退隐江湖,而他是最小的徒弟。曾几何时,刘欣生幻想要是有那么一天,能遇见他的两个师兄,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而这边洪田依旧不依不饶,上手握住还插在严福开身上的刀柄,略一用劲,严福开便痛不欲生,连连哀嚎。洪田面露凶光,斥声喝问道:“你一路上跟福喜师弟暗地里谋划的那点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洪田阴笑着,“师门叫我们几人前来找白眉老儿复仇。明的咱打不过,暗的咱没怕过谁。就在大家在暗中观察的这几天,就数你眼尖,发现白眉一直抽空在伏案写作。”
“哼,据你推断这应该是本秘籍。你跟福喜师弟暗中策划,趁我们跟白眉对峙之时,福喜去偷盗这本秘籍。不论复仇白眉一事最终如何,你俩也能盗的秘籍回去,练它个三年五载,称霸师门也绝非妄想!”洪田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刘欣生心里却哑然一笑,他们所说的秘籍,我怎么感觉……,刘欣生暂缓了脚步,留心观察。
眼见自己的计谋被洪田识破,福开也无话可说,但困兽犹斗,既然眼下身不由己,于是福开赶紧推托那本秘籍是被福喜师弟拿走了。
可洪田冷笑一声,“福喜,早就让我在屋内一刀捅了,其身上并无任何秘籍。反倒是你,为何见我便逃,你做贼心虚,定是私吞了秘籍!”
福开强忍伤痛开口说道,“我若是拿了秘籍,我早就跑了,我犯得着跟师兄这丢人现眼吗?你看我这身上也没有秘籍,必定是福喜师弟拿了放在别处了,再说师弟他向来心思缜密,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人一刀撂倒。”
洪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转念之间,他手握刀柄,就准备下个死手。福开心中一惊,急忙开口说道,“师兄,手下留情,我知道,我知道福喜师弟在这个镇上有个相好的歌妓,想必秘籍定在那里!”
洪田狡黠一笑,“哼,不诈你一下,你是不会说实话的。说,是哪个歌妓?”
福开浑身伤口疼痛难忍,突然吐了一口鲜血,眼白一翻,生命情况有些危急了。洪田急忙点了他胸前的几个止血的大穴,慌张的摇晃着福开。福开虚弱的又翻了下白眼,有气无力的喃喃细语。洪田之一急听不清楚,便低下头贴着福开的嘴,不停的追问,“你说什么,是谁……哈……”
只听洪田凄惨的大声啊了一下,躲在一旁的刘欣生都吓了一跳也跟着“啊”了出来。原来福开自知在劫难逃,只能靠装死来拼死一搏。趁洪田心急而毫无防备之时,摸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捅入洪田的身体。洪田自恃武力强于福开,却疏于防范,操之过急只能饮恨于此。
福开绝地反杀了师兄,但想死里逃生也还难说。他还来来不及喘口气却也发现了不小心暴露了的刘欣生。眼见一个小孩突然出现,福开脑子闪过的唯一的想法便是杀人灭口。
毕竟同门相残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可自己已无法移动,便想着把刘欣生骗过来再下手。福开假装很凄惨的说:“好孩子,快来……来扶我一把,我,……我快不行了。”
刘欣生从头到尾目睹了他们师兄弟互相残杀的过程,从内心深处嫌弃他们,也明白了他们不是好人,是来害师父的。可如今师父也下落不明,那么能不能从这个坏人身上套取一些师父的信息呢?
刘欣生便怯生生的回应道,“我害怕,我不敢,你流了好多血,好吓人。”
福开缓了口气,心想,“还好,这只是个孩子。”好在刚才洪田点了他的止血穴道,他感觉只要再缓一缓,能有些力气,定能把这孩子杀了。眼下得拖延时间,他努力地用和颜悦色的口气问刘欣生:“小孩,我不是坏人,你快来扶我一把。”
刘欣生回道:“我去屋里喊人来帮你吧。”说罢,转身欲走。
“别, 别喊人,我,我是白眉的朋友,别让街坊邻居误会了。”
“啊,那我刚看到老爷在前面,我去喊老爷过来吧。”刘欣生不想暴露自己,故意说道。
“啊,不要,这怎么可能,白眉怎么可能在前面。”福开有些语无伦次,神情慌张了起来。
“咦,那你是在哪见过老爷呢?”刘欣生继续问道。
“啊,我,……我在村口看他出去了,你别问了,快来扶我一把。”
福开有些着急忙慌,努力的往丹田运劲,可惜一口气总提不上来。毕竟伤势过重,他知道自己体力已然不支,若再不除掉这个孩子,将来遗祸无穷。急忙张口就说,“小孩,你帮我从口袋里拿,拿个止血的药,行行好,救……救我”。
刘欣生见他刻意隐藏面露杀机,知道这人没安好心,便假装答应。慢慢向福开走去。待到福开身前,刘欣生假意询问,“是哪边的口袋?”
福开眼神迷离,努着嘴指向左边。他的右手已经紧握那把匕首,就等着刘欣生。不料,刘欣生突然握住插在他身上的刀柄,往外拔了一点。
“啊!!!”福开痛不欲生。福开握着的匕首也随之掉落。
“你,……你干什么……”
“我以为拔出来你就没事了,我看老爷就是这样给屋里那个黄衣大叔处理的。”
“什……么……”,福开有些不可置信。
刘欣生突然开心的向福开身后喊到,“老爷,你回来啦……”
福开心下骇然,即害怕又下意识的扭头回望,就这一下气血上涌,又一大口鲜血汹涌吐出,身子随即一软,彻底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刘欣生虽然内心慌乱,但也知道眼下最大的危险暂时解除。此地已不宜久留,虽然不知道师父在哪,但之前多次的演练,刘欣生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去后山,那里有个追云观,是师父常去的处所。
刘欣生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快速返回屋里,拿上师父给的雕花小刀,快速打了个包袱,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