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的是血缘天性,也许是觉得忍受了二十年天命折磨的他很可怜,无鸢终是释然了。
所以容齐后来再来看她的时候,无鸢都会悄悄地在他的茶水里加滴她的血。她想他们是双胞胎没理由天命能精准的可着一个人霍霍,而她没有中毒的迹象只能说明十月怀胎她在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了天命并且很幸运的她的身体对天命产生了抗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进化论果然是有道理。这不容齐的身体状况不就有所好转了么?
又到了容齐要来的时间了,相处近一年他每个月都是这几天来看她。无鸢想这几天应该就是他天命发作的时间了吧?而他为什么总在天命要发作的时候来这里他们二人心照不宣。
云卷为无鸢泡了一壶补血的茶送上来,公主正在做的事她们都猜到了。可是公主不说陛下也装不知道,她们就也不好说破。虽然不能说破,但不耽误她们总在这几天多做上几道补血的菜。
无鸢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拿起茶壶盖看了一眼她都泡了什么,发现里面都是一些补血的东西后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公主,”云卷试探着开口,看着无鸢依旧粉饰太平的样子,壮了壮胆子接着说,“值得吗?”她不明白为什么不到一年公主就这么信了他,要知道那个人可是西启的皇帝啊!她们自幼长于深宫,这皇室之人的兄弟姐妹可不同于寻常百姓的。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无鸢转而看向矮桌上的那一捧绿色,不由想起了他第一次看到它的样子,“云卷,你们陪着我漂泊半生。黎王府三年,我想靠近却不能靠近。我只是太累了,我想相信他。”
“公主……”云卷看着此刻的公主,她们几乎相伴了一生。一直以来,她整个人都看上去淡淡的。她似乎对一切都很淡漠,她似乎一直游离于世界之外。可这一刻她猛然发现她也是有着人的感情的,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
那是在冷宫里,她虽然饿极了可吃饭时还是要先小心翼翼的试探一番才敢吃。她甚至能从冷宫的杂草丛中找到可以吃的花花草草,当时她才只有五岁却有了独自在冷宫里活着的本事。
“曾经我是嫉妒他的,凭什么我就是那个被放弃的啊。难道就因为他是给男孩儿我是个女子吗?还记得爹爹给我的第一封信吗?他说我是放到了北临的纸鸢,线拽在他手里总有一天他会收回来的。我知道他就是在骗我的啊,皇室哪有什么骨肉亲情呀!更何况他都没有见过我,不过是临皇给了一个在北临皇宫打探消息的途径他收着罢了。”无鸢说着突然看向门外。
而此时门口容齐就那么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反正此刻他的眼睛里是满含热泪的。
“可现在我可怜他,跟着傅鸢那个疯子迟早会把人逼疯的。”无鸢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说着。
无鸢说完了就这么看着容齐,容齐也无声的打量着她。似乎在比赛谁更有耐心,他们互不相让的看着彼此谁都不先开口。
云卷看着他们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就在此时容齐身后的小荀子向她招手。云卷知道他是告诉她该退下了,可回头看着公主她担心就是不动。
小荀子的动作当然瞒不过容齐和无鸢,最后还是容齐败下阵来。
“你先退下。”容齐对着云卷吩咐道。
云卷不想退,她回头看向无鸢。她点头了,云卷只好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你都知道了吧?”容齐没头没尾的说道。
无鸢却不接他的话头,她缓缓开口道,“你都听到了吧?”
容齐愣住。
“本来就想告诉你的,”无鸢看着容齐,想起了昨天收到的消息,宗政无忧和容乐闹翻了。不由得想起了西启市井间的传言:陛下和容乐公主感情很好,陛下曾十分激烈的反对公主和亲……她本来是不在意的;可想到昨天的消息特意告诉她容乐公主身重天命之毒。
“我从记事起就是在北临的冷宫里,是傅鸢当年住的冷宫的偏殿里的一个据说应该是宗政允赫的妹妹的人把我从火堆里抱出来。她说她在冷宫里出生又在那里长大,那天的火很大却没有烧到偏殿。她捡到我时以为我已经死了,可她不过抱着我暖了片刻我便活过来。”无鸢说着看向容齐,“你看我就是这么命大,我四岁还是五岁……我也不记得,那一年姑姑死了,我偷溜出冷宫。可能我长得太像傅鸢了,宗政允赫一眼就认出了我是傅鸢的女儿。然后我从冷宫搬了出来,搬到了一个比冷宫还要僻静的宫苑里。还派侍卫日夜严守,可是云卷云舒还是被送到了我身边。我记得她们一行有八个人,可五年前启皇驾崩那一夜我几乎以为我死定了。可我还是活了下来,八个人也只余云卷云舒二人。”
“容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无鸢轻轻推开容齐想要安慰她的手,“无论她现在是谁,是容乐公主也好,是宗政无忧的漫夭也罢。我只需要知道她是秦家人,是秦永的女儿。而我所遭受的一切秦永也有参与其中。”
“对不起,我……”容齐看着她,第一次他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如此明确的情绪波动。
“容齐,你不用再试探什么了。我这人没有那么大肚量,在北临宗政无忧护我三年。可我从不曾信他,只因为他是宗政允赫的儿子,同样的你也无须和我说什么你的漫儿是无辜的。他是秦永的女儿,所以从一开始我们二人就是有她没我。”
容齐听完无鸢的话就离开了,走到马车旁边一口血涌上喉头。容齐他又吐血了,小荀子见状赶紧上前搀扶住他。
“陛下。”都一年没有吐血了,怎么这时候又……小荀子急得不得了。
容齐回头看了一眼,庄子里静悄悄的。她似乎真的生气了,她手底下的人伴着她长大总归是更心疼她些。
“走吧!”容齐说着上了马车。靠在马车上不由得想起了她对着云卷云舒她们说的话,‘她想相信他。’可他总归是让她失望了吧!也是,他还是辜负了她的信任。想到这里容齐心神一松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