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和魔族陆续撤离,冯屏晚带着云殇厄几人总算和花封碰了面,东方晋阳的鼻子感觉异常敏锐,在木明昔靠近的刹那,他就大喊出声:“明昔!明昔我在这儿!”
他盲目地挥手,险些打到一旁的百里鹤,百里鹤张口就要嫌弃他,却在看到木明昔的模样时蓦地说不出话来了。
印象里身着青裙笑意满面的小师妹神情冷漠,澄澈的双眸分明透亮的很,可眼中却是死寂一片,像是看什么都很厌烦。她脸上受了些伤,穿着血淋淋脏兮兮地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衣裳跟在花封身后,明明和杨时并肩同行,可却像是一个随时消散的、格格不入的人。
脸还是那张脸,可气息完全变了,一整个生人勿近、惹之必死。
杨时的个子高,遮住了木明昔的半个脑袋,萱草没怎么注意木明昔的变化,隔着老远就晃手喊道:“木师妹!你看到瑶瑶和林算晚了吗?”
然后百里鹤就见木明昔的嘴角一扬,抬起了眼睛。
百里鹤已经做好被飞眼刀子的准备的时候,木明昔的眼睛弯弯的,笑容清浅,轻柔乖顺地说:“没见到呀。”
花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百里鹤看着和以前一般无二的小师妹,茫然地盯着她。
“也许已经和之前回飞舟的弟子们碰上一起回去了,我们也先回去吧。”杨时温声道。
“这样啊。”萱草低落道:“好吧,嗳?明昔,你怎么成这样了?上面发生了什么?”
木明昔低头看了看自己,笑道:“打了一架,打赢了。”
“还是你厉害,等回去以后我一定奋力修习医术……到时候肯定找到治疗晋阳眼睛的方法,绝对不偷懒!”萱草立誓道。
木明昔微顿,这才发觉百里鹤身后的东方晋阳扭扭捏捏地不出来。
百里鹤也搞不懂这小子干什么,刚才第一个招手的不就是你吗?人都到跟前了你怕什么啊?
一直沉默的云殇厄这时勾着东方晋阳的脖子将人带了出来,木明昔看到了东方晋阳眼睛上多余的丝带。
云殇厄的手紧张地握着东方晋阳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也没啥,就眼睛受了点小伤,萱草修为不精没法治,只能等回去看看了。”
东方晋阳低着头,“那个,师妹,你别骂我,也别怪云殇厄他们,是我自己没本事,我——”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木明昔的手轻轻摸着他的眼睛,虽然是隔着丝带,但听不见声音东方晋阳本来就很敏感,他第一反应就是木明昔要揍他了。
但木明昔没有。
她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含着笑意问他:“痛吗?”
这个笑很轻很轻,东方晋阳纵然看不到,脑海中也能想象到木明昔认真问他的模样,一瞬间心里一直憋着的委屈涌上心头,东方晋阳不管不顾抱住了面前的木明昔大哭道:“痛!痛死我了……我又痛又怕,好久好久才习惯,可我还是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万一以后我连你们的样子都忘记了该怎么办……我就不该不好好修炼的,我保护不了你,也保护不了云殇厄和大师兄,自己还拖了后腿……对不起师妹,我太没用了!……”
花封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嫌弃的别开眼。
冯屏晚倒是能体会到十几岁的少年第一次遇到这些事的害怕,无奈的叹了口气。
杨时背着云殇厄,没法腾出手去把东方晋阳拉开,偏偏云殇厄不知怎么回事也没动作,百里鹤和萱草半是无语半是感同身受地没讲话。
木明昔猝不及防被东方晋阳这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抱住,有心想把人推开,可手却不听使唤地轻抚着东方晋阳的背。
她静了静,淡笑一声嘲笑道:“你好丢人啊。”
“丢人就丢人!”东方晋阳不管不顾道:“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头行动了,就是死也要死一起!”
木明昔正要说:能不能说点好的。
但话头还没开口,云殇厄就也抱住了她,准确来说是抱住她和东方晋阳,压抑着声音珍之重之道:“我也是……明昔,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
萱草见状吸了吸鼻子,从后面抱住了木明昔和东方晋阳以及云殇厄,呜咽道:“其实我也很怕,我以为……我以为我们大家要死在飞花岛上了……呜呜……当初长老们也没说这个比赛这么凶险啊!”
百里鹤眼睛一酸抱了上去:“老子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都被你们带起来了,哭什么啊,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的!”
被压在最里面的木明昔:“……”
杨时手痒了痒,到底是顾及两位长老在场没有冲动地抱上去(完全不是因为背着一个人)。
十六七岁的少年们,真好啊。
冯屏晚心中感慨,一扭头却瞥见花封红了眼。
冯屏晚慢慢移开了目光。
曾几何时,他们几个何尝不是靠着一腔热血走到现在,只是现在,都变了。
自从婉师妹死了之后,木修源的心思越来越深,花封闭山不出,赵双双一心在驯兽峰,他们几个渐行渐远。
这次的“创世之战”藏着什么,掌门师兄真的不知道吗?如果知道,他为什么还会放心将明昔送上飞舟……
油灯滴完最后一滴热油,屋内陷入黑暗,冯屏晚陡然回过神。
已是坐上飞舟的第二日,再有一日就能回到灵华派了。
但冯屏晚始终想不明白木修源这么做的目的。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起身打开窗,热烈明媚的光顷刻将屋子照亮,冯屏晚被光照的拂手挡眼。一阵寒风袭来,凛冽的剑光骤然割破她的衣袖,冯屏晚神色猛变,立时向后弯腰平移数步!
冯屏晚从腰间抽出软剑,可她还未使剑,喉咙就被割破了。
电光火石之间,冯屏晚连头都没来得及抬起来。
那道剑影转至她身后,剑柄在她有旧疾的左腿上狠狠捶下!
冯屏晚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喉间血流不止,她死死盯着眼前的柳叶飞枝长靴,断了最后一口气。
甲板上,只有木明昔一人靠着围栏,深秋的风吹起她干净的长裙。木明昔细微地吸了口气,背上多了一件披风。
她微微侧目,空翎玄默不作声地站在她的身旁没吭声。
“大师兄呢?”木明昔拢了拢披风道。
“他说冯长老自上了飞舟之后一直心神不宁,就做了安神汤送过去。”空翎玄悄悄靠近了木明昔,强健的体格挡住了部分的风,他轻轻道:“我的神力增强了,如果你想杀了黎斐,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