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歌舞升平,大臣们假笑晏晏。
黎斐望着这群人,忽感无趣至极。
他漫无目的地扫过身侧,妖冶的眼微微眯起。
虞佩清控诉木明昔的话在耳畔回响:
“属下本可以将木明昔捉拿带回,却不料木明昔早有准备,竟是借着与魔兵厮杀时突破极限,当场引来天雷历劫破镜。
关坡因双绮罗的死被冲昏了头,不顾属下的阻拦强行冲上去想杀了木明昔。
但木明昔实在可恨,她竟直接把关坡当做了肉盾,五道天雷中足足有三道天雷落在关坡身上,生生劈死了关坡。”
虞佩清心中鼓点狂跳道:“陈通和之徒——陈琥凡既有笔生花在手,又掌卦道一术……加上夜魔坠被毁、幽魂伞皲裂,大局之下,属下不得不先行撤退回来告知殿下早做准备。”
黎斐修长的指甲在太阳穴轻轻滑动,散漫地看向献舞的女子。
心中喃喃着:木、明、昔……
面前长袖善舞的正是沈儒的三女儿沈长娥,她生的可亲可怜,穿着的舞裙却轻纱曼影,勾人暴露。
舞姿也并不娴熟。
黎斐在她淤青的脚腕上看了一眼,勾起讽刺的嘴角。
那淤青还有些红肿,一看就是现打的。
沈长娥舞毕,忍着巨疼俯身:“臣女恭祝太子殿下福寿安康。”
黎斐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沈儒握着酒盏,今夜所受的气在胸口几欲爆发。
“砰!”
一声炸响猝然传来,在众臣心中激起千层浪花。
黎斐越过沈长娥往天空中看去,绚烂的紫色烟花炸开,美丽盛大却又转瞬即逝。
臣子们惊疑不定时,又是“砰”的一声,紧接着“砰砰砰!”。
烟花如繁星点点,在夜空中绽放一朵又一朵热烈耀眼的璀璨的花。
整个夜空都被照亮。
侍卫着急忙慌地跑进大殿:“太子殿下!不好了!地牢……地牢炸开了!”
烟花噼里啪啦的声音中,侍卫的叫喊显得极为微弱。
但在黎斐危险的语气响起的一瞬,殿上升起一道结界隔绝了烟花的盛响。
“再说一遍。”黎斐道。
侍卫脸朝地趴在地上,背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碾压。
“地牢…地牢中的魔修突然爆起!冲破牢笼袭击了看守的禁军,他们…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收集了许多炸药,直接…直接炸了地牢。”
侍卫艰难地说道:“赶来禀报的禁军浑身均是烈火,说完就被烧死了……”
侍卫说完,结界忽然被另一道力量撤掉。
黎斐冷冽的目光抬起,看向低眉前来的许审袍。
“太子殿下,王上召您立刻过去一趟。”
许审袍并不怕黎斐,纵然有血脉压制的存在,但按实力,黎斐还不是他的对手。
相反,他极为欣赏这个年轻桀骜的少主。
不过今日……这位少主恐怕要倒的霉不止控魂钉的折磨了。
许审袍站在皇宫的宫顶上,万千烟花仍在绽放,无数禁军从皇宫大道中急速前往地牢。
他所站的宫殿内传来巨大的魔力波动,但波动并未漾开,而是被他的阵法挡住。
听说今日阴害双绮罗、伤了虞佩清、杀掉关坡都是一个仙门弟子。
短短一日内破镜直登炼虚期……这名弟子应该是仙门首屈一指的天才。
若能游说她进入魔族麾下……
许审袍眼中倒映着灿烂烟火,抱胸的手指在手臂上摩挲了几下。
脚下,宫殿的大门被打开,黎斐从中被扔了出来。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狼狈地滚在地上,华美的服饰散落了一地,闪着微蓝色光晕的发尾缠着一顶精致的发冠。
许审袍飞身至大门前,魔王威严的声音由远及近:“全城通缉木明昔、陈琥凡以及地牢中所有罪犯。”
“是!”许审袍应道,他站在门口低声询问道:“王上,可否动用缚魔环?”
缚魔环除了封印魔修的力量,还可以追踪佩戴者的位置。
魔王冷喝道:“晚了。”
许审袍疑惑地挑眉,魔王丢下了一件损坏的缚魔环在门槛上。
许审袍捡起来看了看,心神微震。
这缚魔环竟是被生生割断的……能做到这一步的,要么那人拥有神一般不可撼动的神力,要么…就只有上古神器。
现存的上古神器屈指可数,更何况要驾驭上古神器并非易事,有的人倾尽余生、耗费所有都无法去取得神器认可……
这个人会是谁?
许审袍脑海中不由得闪现出“木明昔”三个字。
会是她吗?
若真是她在背后操控了这一切,她如何做到让那些穷凶极恶的魔听她的话的?
许审袍心中对这位不曾谋面的弟子愈发感兴趣。
“审袍,你随太子一同调查礼花大典与地牢被炸一事,三日内,吾要得到满意的答复。”魔王沉声道。
“是!”
许审袍退出转生殿,身后,黎斐扶着柱子站了起来,他脸上并没有什么伤,身上却全是血。
许审袍视若罔闻,尊敬道:“太子殿下,可要回宫换一身衣服?”
“许大人觉得呢?”黎斐冷嗤,他看着俯身却腰板挺直的许审袍,缓缓走了几步到他面前,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幽声道:“许大人没察觉,身上的铃兰香味太浓了吗?”
许审袍瞳孔微缩。
“许大人应该庆幸孤满身的血没有干的那么快,否则——”
黎斐没有说下去,但许审袍却明白接下来的话。
许审袍吸了口气,闭上了眼侧身道:“太子殿下,请。”
黎斐瞥了他一眼,走向了东宫的方向。
地牢被炸波及了周边的街道,皇城内人心惶惶。
虞佩清方运完功,就听到门外哒哒哒的迅速搜寻着的脚步声,她推开窗,入目是漫天的烟火。
守在门外的下人道:“大人,听百姓说似乎是地牢被炸了,犯下恶孽的魔修都被放了出来,现在正全城戒严、搜捕重犯。”
坐在轮椅上的虞佩清蹙眉,“太子殿下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尚未。”下人谦顺道。
虞佩清莫名觉得这事和木明昔脱不了关系,她冷下声道:“注意太子殿下那边,另外府中里里外外给我封死了,不准任何人外出,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禀报。”
“是,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木明昔藏于走廊的暗角内,明亮的杏眸似暗夜中唯一的月色。
现在才下令——
可来不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