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明昔走向窗边将窗户完全打开。
“哪来的消息啊?木明昔不是我们魔族的通缉犯吗?”
“表面做戏你懂不懂啊!”
“哎呀她早就投奔魔族了,听说她夺走了桑落派圣女的灵根和咱们太子殿下交换她的师姐,谁料太子殿下交出她师姐后,她竟出尔反尔,直接骗了咱们太子殿下!”
“啊?那她到底是不是通缉犯啊?”
“别管了,反正她肯定是个叛徒是真的,那些仙族人现在都在召集人手,不日就要攻过来了!魔王贴了征兵令,连忘川城都收到了!”
“哎哎哎妖族打不打啊?那两个上神不管了吗?”
“管什么?仙族声讨叛徒有啥不对?咱们魔族也不是好骗的啊?这群仙族道貌岸然老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可是咱们打起来了,妖族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那可不见得!听说早在飞花岛上时,木明昔就和妖族将军旻渊把酒言欢好的不行呢!指不定他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竟然还有这事儿?!”
“我可听说了,木明昔叛变仙族的事其实早有端倪了,三位上神的陨灭似乎就和她脱不了关系,说不定就是她……”
人们叽叽喳喳讨论不停,就连叫卖的商贩也悄声打听了起来,谣言四起,悠悠众口中的流言在一波又一波的传话中,早已变了意思。
而木明昔已被千夫所指。
空翎玄眼底升起一片紫色浅云,底下尚在继续谈话的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头顶布满了无数隐形的飞刃。
“这群人放屁都不打草稿!我要将他们揍成馅饼!”东方晋阳猛地拍案怒喝道。
木明昔不疾不徐的视线扫向了空翎玄。后者接收到这目光,垂眸停了手。
“揍得了他们,揍不了天下人。”木明昔一语双关道。
东方晋阳罕见地沉默了。
那些以前难以理解的话终于撞进了他的脑子里,竟是忽然就变得简单易懂起来。
谣言最难消,杀伤力却最大。木明昔什么都没做就变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她现在甚至没法去辩驳,因为掌门也不站在她这边。
可掌门是她的亲生父亲啊,就算是为了复活婉夫人,掌门也太冷血了!
东方晋阳握拳忿忿不平的想。
栩月冷不丁在木明昔脑海中出声道:【天道为恶;上神不分黑白,颠倒是非;百姓听风是雨,愚昧无知。
无人信你,木明昔,你的存在变成了一个错误。】
【错不错误的,由我说了算。】木明昔心声平缓异常,嘴角牵起一抹讥诮的笑意:【你要是想在这个时候蛊惑我,那你可以闭嘴了。】
【……】
“明昔,我——”杨时刚说话,木明昔就笑着看向了他。
“大师兄,回去吧。”木明昔淡声道:“帮我查清楚灵华派发生了什么事。”
杨时心口苦涩,他没有办法弃养育他成人的师父于不顾,可他明白这一别的话,再见会很难。
就像这瞬息万变的三界局势一样。
和平一朝打破,人人自身难保。宗门诡辩奇离、上神心思莫辩、魔妖两族虎视眈眈。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杨城叹了口气,看向了木明昔。
他们的交流尽在不言之中。
杨城眉眼毅然道:“我随小时回去,晋阳眼睛不行,不能跟着你。”
“我可以!”东方晋阳说完有些心虚,但内心的分离的恐惧远大于这点心虚,他急忙道:“给我两天!我快升阶了,如果我升阶了眼睛还没好再让我走!”
空翎玄向前站了一步,坚决地看着木明昔道:“我不会让自己给你添麻烦而且我可以保护晋阳。”
“云殇厄现在的模样回不去仙族,等他醒了我再看。”木明昔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人,复又看向白瑶瑶:“瑶瑶……”
东方晋阳急忙代替了白瑶瑶回答:“让她回去吧,她吃了千张机,魔族人肯定都虎视眈眈的。”
木明昔只道:“这得听她自己的。”
几个人就像是分配任务一般将自己或者同伴都安置好。甚至无需过多的言语,因为他们明白这是最有利的做法。
但分离往往使人不忍。
所以木明昔跳过了这个步骤。
“一个月为期,不论我们身居何地,在做何事,都必须在淮水竹楼汇合。”木明昔伸出手,掌心向下,她眸光澄澈淡然,语气却令人生出一股从容坚韧的信念感。仿佛众人不是在经历重大变故的生离,而是如平时一样完成一项普通的任务。
杨城道:“一月为期!”
言罢,他伸手覆上木明昔的手背,看着木明昔的眼中蕴含欣赏、无畏与坦荡信任。
“好,一月为期!”杨时深吸了口气,盖在杨时手背上,他定定看向木明昔道:“在那之前,你要保重自己。”
从某一方面来说,其实木明昔从不需要他的保护。她机敏狡黠、心细入微又聪慧无双,但杨时始终觉得,她只是小他几岁的小师妹,需要他的庇佑。
但杨时也明白,他的庇佑可以在灵华派、在飞花岛,但绝不是在她被二选一的时候。
她从不做第二选项。
她从不会让他为难。
杨时在这一刻竟有些庆幸。
庆幸木明昔的决绝独断,庆幸她聪明的自保能力。
木明昔微微一笑,侧身将东方晋阳的手放在了杨时手背上,东方晋阳等待多时,立刻昂首笑道:“一月为期!”
“空空,快来。”东方晋阳随即催促道。
空翎玄怔了一下,他询问性地看向木明昔,后者淡淡颔首。
空翎玄箭步上前盖住东方晋阳的手背,双目灼灼如华:“一月为期!”
在东方晋阳怀里早已醒过来的白瑶瑶无声落下泪痕,她苦笑着,心中暗暗念了一句:一月,为期。
云殇厄感觉自己深陷混沌之中,但他能听见木明昔几人的话,他无法冲出混沌,只能听着木明昔讲述在魔族的经历以及立下淮水竹楼的“一月为期”。
他的眼前漆黑一片,混沌之中像是有什么在推着他走,无形之间如暗雾流沙。
“谁?”他本能想召唤出厄然鞭,但手中空空入也不说,眼睛竟猝然被人抽了一鞭子。
“呃啊啊——”
他的眼皮生生被鞭皮抽裂开,云殇厄咬牙捂住双眼,痛地蜷缩在地。
“睁开眼,好好看看爷是谁。”那声音云殇厄无比熟悉。
他忍着疼掀开眼,在血雾一片中见到红衣如火的少年,少年扎着高马尾,腰间银带晃得人眼瞎。
而他手中握着的,是本该属于云殇厄的厄然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