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冯檀真闲庭阔步,傅海兢吹胡子瞪眼……一群人心思各异,却又在人潮拥挤中不紧不慢地跟在一起。
木明昔下颔微绷,平淡无波的神色喜怒不辨,嘴角始终牵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张平静的皮囊之下,她最后一次警告栩月:【凭你现在的能力还杀不了我。】
【那又如何?】栩月不复往日的沉默,桀骜不驯道:【只要我冲破剑灵契约的束缚,出去之后我照样能直接捅死你!】
【本事没长,说大话的口气倒是涨了。】木明昔哂笑道。
【是吗?那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说的对!】
像是为了印证栩月说的话,木明昔胸腔内同时穿梭了四五股蛮狠的剑灵之力冲撞在一起,剑灵之力如大火烧卷过她的每一寸皮肤。
木明昔额间渗下冷汗,她方一抬眼,就和空翎玄对上了视线。
“……”空翎玄:“我有一个——”
他话未说完,冯檀真忽然出声道:“太久没来,好像迷路了。”
众人:“?”
傅海兢本来看木明昔虚的不行就来气,闻言一点就炸:“那你他娘带什么路?!”
“傅兄弟别动怒,我想想,应该是前面绕过去。”冯檀真思索道。
“城主身份这么大,难道一味清凝草还需要专门去买吗?”云殇厄冷冷道:“看来你这城主威望也不怎么样。”
冯檀真从善如流道:“带上面具之后就没有这个身份了,在这儿人人都能称自己为城主,各位也可以先叫我冯公子。”
“不过这儿离拍卖阁的入口倒是只有百米之远,不如我们先上拍卖阁?”冯檀真温笑着看向木明昔:“木姑娘觉得呢?”
他分明是故意的。
木明昔附和着他淡然一笑:“就按冯公子所说,不过得麻烦冯公子照应一下,我想先去个地方。”
冯檀真:“什么地方?”
“茅房。”
“……”
“自然可以。”冯檀真指了个方向,处变不惊道:“不远,向前五十米左转就是。”
“好。”木明昔对傅海兢道:“师父,我去去就回,不必等我。”
“…行。”傅海兢道。
白瑶瑶道:“明昔,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看好晋阳。”木明昔说罢提着裙摆快步离开了几人。
云殇厄蓦地开口:“我肚子也有些不舒服,你们先走吧。”
他大步跟了上去。
冯檀真意有所指道:“各位还要需要去的人吗?”
白瑶瑶皱了下眉,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傅海兢扭头看向他反问道:“你不会再带错路吧?”
“傅兄多虑了。”冯檀真施施然道。
谁跟你是兄弟,早晚砍了你。
傅海兢嘴角一抽,自顾自往前走去,冯檀真见状也不恼,抬步上前时袖口中飞出了一只萤火虫。
萤火虫在他脚边趴了片刻,随即漫无目的地飘向后面人的身侧化作无形,就要飞走时,空翎玄施法打散了萤火虫。
他面无表情地与前方侧目的冯檀真对视了一眼。
【为什么不成功?为什么?你明明只是个废人!】栩月暴躁地在木明昔脑子里大声尖叫,随之剑灵的暴虐之气覆盖在木明昔筋脉上,她口干舌燥,双目爬上无数红血丝踉跄地靠在墙上。
当然成功不了。
木明昔想。
天道还不会让她死,她就死不掉,顶多受点折磨而已。
木明昔先前在拐角处故意走了相反的方向,又迂回了两个巷子后体力实在撑不住了才靠着墙休息了一下。
她还没喘过气,身后忽地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木明昔下意识以手为刃砍过去,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挡住。
“是我,你怎么了?”
木明昔黛眉微蹙,眼前的青年戴着黄白长云的灰金色遮眼面具,露出的半张脸却有些熟悉,再听声音,木明昔收回了手。
“你怎么来了?”
陈琥凡微微弯腰,瞅着木明昔直冒冷汗地模样:“看有些人被跟踪了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伤我。”
木明昔懒得和他斗嘴,体内愈发激烈的剑气碰撞像是要生生把她的肉体撕裂,滚烫炙热的火蔓延全身,她的一条筋脉都在受着煎熬。
木明昔无意识地用力抠紧墙壁,黄土墙流出黄沙,陈琥凡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被惊人的温度烫地“嘶”了一声。
“你可别这么快就死了,咱俩的交易还没兑现呢。”陈琥凡说。
“死不了……”木明昔睨了他一眼,“你有事吗?”
“有啊,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是走了,你能立马被魔族的人贩子卖掉。”陈琥凡转了转眼珠子,歪头道:“要不这样,你跟我走。”
“去哪?”
“一个能让你不这么难受的地方。”陈琥凡道。
木明昔垂下眼,她还考虑时,忽然被陈琥凡拦腰横抱起,“别犹豫了,你身上还有我想知道的事儿,小爷害不了你。”
她没说话,陈琥凡却生怕她挣扎或者下黑手,竟是直接给她施了一道禁言术,连带着身体也没法动弹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
木明昔不合时宜地想。
大脑里栩月还在不停地叫嚣,木明昔疲惫地闭上眼,试图屏蔽掉栩月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她的耳边陷入沉寂,就像身置一片汪洋之中,只是这海底深不见底,无端让人生出一股森寂感。
“钱辛,你后悔了吗?可你忘了吗,当初是你求着我一起和你干的,现在事情暴露了,我没办法的……原谅我,我不想死……”
木明昔皱了皱眉,这话太熟悉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那个人。
她猛然睁开眼,眼中迸发出无限的杀意。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张破败的竹帘。
她恍了一下神,敏锐地看向左前方坐在桌前倒弄什么的妇人。
妇人似没注意到她醒了,专心用刀削着手里的木头。
木明昔扫了一眼四周,这儿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屋子,桌案上摆着捂住雕刻成型的木头人和玩偶,她身上盖着的被子有三两个布丁都是后期缝上去的。
窗外月色照在身上,毫无温度。
栩月没有再叫了,体内暂时也没那么疼,木明昔懒得去纠结他是不是放弃了,掀开被子穿鞋问道:“陈琥凡呢?”
“欸?你醒啦?”妇人一惊,迟缓地扭过头望着木明昔:“小陈出去了,你才睡了一个时辰,不多睡一会儿吗?小陈说你很久没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