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明昔但笑不语。
虞佩清是陈琥凡的师娘,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怕是说不清的,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无论现在这个“陈婆婆”记不记得以前的记忆都并不重要,她现在已经毫无价值了。
她的唇角浅浅抿着,像是柳叶的枝丫般随意,陈琥凡却读懂了她的想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了话茬道:“黎斐呢?”
“应该没死。”木明昔惋惜地叹了口气。
锐华扬的实力是在她之上的,能被她这么轻易的弄死只可能是和黎斐打了个两败俱伤。
想到锐华扬“死”前说的话,木明昔眉梢微微蹙了一下。
“你还遇到了别的麻烦事?怎么,抓你的人不止黎斐吗?”陈琥凡问。
木明昔抬起眼,狭长的羽睫下双眸说不出的寂静冷寒,但真正与她对视时,那眼底却带着几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想问什么?”
陈琥凡一时噎住。
他眼尾一抽,移开目光看向大门:“狗贼找你了吗?”
木明昔恍然,与他走出为春堂往街上而去,“没有。”
她静了静,出声道:“陈蝴蝶,不要去招惹狗贼。”
“……”
陈琥凡咂舌,停下了脚。
他抱头的姿态变成了环在胸前,低眸审视着木明昔。
“别说的跟买菜不吃素一样。”对上这样一双虚情假意的双眼,陈琥凡莫名败下阵来。
“我修的就是天道之术,这一生都要追求天道之术的真谛才能突破修为。你不让我招惹它?难道要我就此混沌下去?”
木明昔:“你错了,你修的不是天道之术,是你心中世间的万物之理。”
“所谓天道,便是世间因果循环的载物而已。
你的笔生花选择的是你,力量也是随着你的参透之力变化,而非探秘狗贼在想什么。
你真正要修的,是你自己。”
陈琥凡只觉匪夷所思。
陈通和说:他和天道有缘。
所以收养了他,也是因为他和天道有缘,才解开了笔生花的封印,得到了破碎的命盘。
因此陈琥凡一直感激天道——他的一切都是天道所赐。
甚至在临终前,陈通和也告诫他:行天道之念,得大能之思,顺天道之意。
但现在,木明昔却告诉他:你要做你自己,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得到的,与天道毫无关系。
这怎么可能?
陈琥凡无法接受自己坚持了二十几年的道心是错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陈琥凡道。
“你自己心里有答案,否则你就不会问我。”木明昔最擅长的就是剖析人心。
她和陈琥凡保持着一掌的距离,在长街上相望着,她漫不经心又笃定非常的神情令陈琥凡咬牙切齿。
看在他帮了自己的份上,木明昔在陈琥凡被彻底点燃之前,挑眉笑道:
“我们在为春堂的交易是我帮你找出命盘损坏的原因,你帮我挡住入魔的云殇厄,现在把命盘给我吧,在没有命盘的这段时间里,你不妨试试。
成不成功,对你来说都没有损失不是吗?”
陈琥凡被点着的火气就这么被灭了。
他恼怒木明昔的自以为是——竟然妄图推翻师父一生的信念。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木明昔说的也许是对的。
因为她不信天道,却能和天道联系。
甚至真的被天道抽除了灵力,然后又奇迹般地自己找回了灵力并且更上一层楼。
她被天道针对却又用自己的方式战胜了天道的压迫。
只因她追寻心中的真理。
陈琥凡的眉毛拧成麻花,神情变了又变。
木明昔知道陈琥凡在内心做着斗争,她也不急于一时,毕竟从第一次的暴怒到现在的反思,陈琥凡已经有了进步。
“你可以好好想想,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想清楚了。”木明昔说。
陈琥凡抽出思绪,蹙眉看她:“你要去哪儿?”
“办些事。”
“你真是一刻都闲不住。”陈琥凡有些无语,从他认识木明昔开始,她不是在救人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木明昔面色坦然,耸了耸肩:“没办法,毕竟我的仇人是狗贼,没法掉以轻心。”
陈琥凡默了默,把命盘递给了她。
木明昔接过命盘穿过陈琥凡的身侧:“走了。”
她平静的眉眼中噙着笑意,面容清丽恬静,小巧的鼻头下唇瓣微扬,轻盈的发丝随风而动。
这般模样和平时无二,但陈琥凡却蓦地心神一动。
淡淡的莲花清香悄然飘进鼻间,陈琥凡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着她走进了一条巷子里。
她的步伐好似永远不会停止,即便是天塌地裂,也没人能阻挡她。
木明昔在巷子里正要跳上屋顶时,思虑了片刻,转身拐进了一家成衣店。
每次衣服都被雷劈地破破烂烂的,她得多备几身才行。
从成衣店出来,木明昔抬头看了下月色。
按照魔族的时间来算,现在已经是木明昔进拍卖场的第二天深夜了。
云殇厄没有的罪过魔族的人,就算有人暗算他,也必然是冲着她来的。
罢了,等人找过来吧。
木明昔藏入黑暗中,一路出了忘川城。
按照储物袋里秦惊安的指引来到当初踏足的那个村庄。
木明昔当时只用鹿涯的灵力暂时让秦惊安的身体不再脆弱,但治标不治本,要让他完全恢复还是得去一趟百纳川。
这村庄既是忘川边缘也是魔族边陲之地,隔着一川之距就是妖族和人族。
木明昔抬头看了眼天。
只有魔族在下酸雨。
她眸光微闪,耳边忽然传来微乎及微的轻响。
木明昔的身形霎时消失在原地,与黑夜融为一体。
“秦能,怎么今日来的这样晚?”一女人娇俏不满的嗔怪声幽幽传来。
木明昔:“……”
她看向储物袋里沉了脸的秦惊安。
“王福祥最近几日似乎发觉了什么,咱们不能再这么频繁了。”男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