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一切开始之前]④
作者:SeelesF   【崩坏世界】我被希儿养大最新章节     
    雨开始下,越来越大。
    雨幕中,少女独自站在简陋不堪的坟包前,沉默不语。
    雨水浸透了她的头发,淋湿了她的衣服。
    可这些重量,远不及那条条缠在她心上的,冰冷的锁链。
    杏受的伤实在太重,身体的每一处都触目惊心,即便有足够的药物也不可能挽回。
    或许,只有这种以伤换伤的不要命打法,才能让她杀死两名同级别的敌人,而后又击杀所有来犯者,不让消息泄露出去吧。
    她确实守住了孤儿院,并且她这一次带回来的物资足够孤儿院再支撑很久很久。
    可她的死,给少女本就疲惫不堪的心,再次撕开了一条狰狞的豁口。
    一次次的离别,一个个的离开……她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对象。
    没有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孩子们都被她勒令不许离开孤儿院。
    他们是保护的对象,照顾的对象,可唯独,不是宣泄的对象。
    她是唯一的姐姐,她所要做的,是把仅剩的余光,存在下去的希望,传达给所有人。
    然后……独自,吞下所有的悲伤。
    她答应过她们的……
    雨,从她的脸颊滑下,从下巴滴落。
    混浊,但并不腥咸。
    她没有哭,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现在,她是大家唯一的姐姐。
    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在泥泞的雨夜中,独自往回走……
    “如果……我没有同意姐姐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选择,也许,杏就不会……
    这一刻,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究竟是否正确。
    这一年,她十七岁。
    ……
    时间继续流逝。
    少女依旧像以前那样笑。
    可她的笑容,却越来越僵硬,变得了无生气。
    每一个白天,对于她都变成了一种漫长的折磨。
    每每看见杏的坟墓,内疚和自责就会占据她的脑海,内心的痛苦也在日渐加深。
    而夜晚,她毫不犹豫的逃进梦里,去卑怜的吮吸那最后一缕安宁。
    然后,在疲惫与不安中,无助的醒来。
    没有童谣再来安抚她的心灵了。
    “好黑……”
    “雷声……好大……”
    狂风袭掠屋顶,闪电划过窗檐。
    她害怕,害怕的不敢入眠……
    ……
    她再也没有荡起过秋千,秋千也渐渐锈蚀,无法再荡起。
    天空无光,宛如日暮,花瓣褶皱,蜷缩,枯萎,凋谢……
    就连梦中的世界,似乎也无法再承载这份压抑的绝望。
    “小梦……镇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我们,真的能等到结束的那一天吗?”
    “我好怕……希儿……好怕……”
    “小梦,小艾希病死了,我救不了她……”
    “我们没有治这种病的药,我救不了她……真的救不了……”
    “我只能看着……看着她死去,看着她们死去……什么都做不了……”
    “小梦……”
    “我好累……”
    “活着……好累……”
    少女依旧向光点倾诉,肆无忌惮的哭泣,不讲道理的哭泣……
    光点仍安静聆听,偶尔呐出简单的几个字,也如含糊不清的婴啼。
    它不明白,[姐姐]口中的安慰为何物。
    它只是下意识的模仿着少女的言行,吸取着思想,吮允着思维……
    凭借着那份自它诞生以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的依赖。
    它仍旧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它唯一知道的,只是……
    她的心,在死亡。
    也许如果没有小梦,她早已支撑不下去了。
    那个在梦的世界里结识的声音,已经成了她生命里,最后的希望。
    那个黯淡的光点,便是无边黑夜里,照亮她脸颊的,唯一的光。
    ……
    时间继续流逝,如水如沙。
    三年,一千多天,超两万五千小时,一百五十万分钟,九千万秒。
    战争,终于结束了。
    在天命主教第三子奥托?阿波卡利斯和圣女卡莲卡斯兰娜,以及天命内部一众人的策应下,教会军被彻底击溃!
    天命主教尼古拉斯自缢身亡,马歇尔与丽萨等继承者被逐一杀死。
    最终,由奥托接任新天命主教,并与逆熵合并。
    在得到这个消息时,希儿不敢置信的怔在原地,连手里刚洗好的碗都掉在地上摔成了稀碎。
    但她不管不顾的冲出孤儿院,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是到处乱跑了一阵,好像要发泄出什么似的,最后实在累的不行了,就直接躺在草坪上大口喘息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结束了……”
    长久以来,她的眼中,终于重新拥有了光芒。
    但随即,她又失控的崩溃大哭起来。
    她想到了杏,想到了那些镇上的人们,想到了那些没能挺过来的孩子……
    就这样哭一阵笑一阵,她的情绪总算渐渐平复了下来。
    晚上她就收到了可可利亚和布洛妮娅寄回来的信,告诉她她们都安然无恙,而且都在战争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希儿抱着信和那个已经褪色的吼姆玩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激动的难以入睡。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但不知不觉,她还是进入了梦乡。
    依旧是那个梦的世界,但此刻,天空重新清澈,花朵再次盛开。
    而且,比以前,更加无瑕,洁白。
    少女悠然的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摇荡,光点一如既往,落在她的肩上。
    少女将光点揽下,托在掌心,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
    “小梦,战争结束了。”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她流下激动的泪水,声音止不住的哽咽。
    “谢谢你,小梦。”
    “谢谢你,愿意安慰我,愿意那样不厌其烦的聆听我的诉说,愿意忍受我一次又一次不讲道理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因为还有你在,因为还有你陪伴着我,我才能撑到现在,撑到黎明到来的这一天。”
    她蜷缩起身子,将小小的光点拥紧,仿佛想用自己所有的温度去温暖它。
    “小梦……你究竟是什么呢?”
    希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孩子,她也曾疑惑这个梦境一般的世界从何而来,疑惑小梦究竟是什么呢,为何会一直存在于她的梦中。
    从小到大,小梦都是一个被她藏在心底的秘密,不是她有意隐瞒,只是连她自己也搞不清小梦的事情,就没想要告诉别人。
    况且这种事情,别人一般也不会信吧……
    “不过,那不重要了。”
    少女闭上眼睛,露出幸福的微笑。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带小梦离开这个小房间的。”
    “我会把小梦介绍给妈妈和姐姐,介绍给孤儿院里的大家,不管他们信不信。”
    “让小梦,也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看看那些故事里,那些美丽的风景。”
    “我相信你。”
    光点微微波动。
    其实,它依然理解不了。
    理解不了喜悦,理解不了幸福,理解不了信任……
    但是,第一次,它似乎有了某种懵懂的“感觉”。
    很模糊,很朦胧,无法辨别。
    似乎……有什么东西,宛如蠕动的虫子,想要钻破这光点般的茧壳。
    它依旧本能的吸取着这些情绪,思想,思维……
    咔嚓
    突然间,一丝微不可察的破裂声响起。
    一开始时还虚幻飘渺的光点,此时宛如实质的表面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童年的天真快乐,不幸的悲怜无助,生死的绝望恐惧,如今的幸福感激……
    它犹如一只寄生虫,一直在汲取,一直在学习。
    少女的每一种情绪都仿佛一把钥匙,打开束缚的枷锁,构筑着它的一切。
    而此刻,它即将完成最后的蜕变。
    就在这时,耳边的声音忽然将希儿唤醒。
    “希儿,希儿?”
    熟悉的声音让少女的大脑瞬间嗡鸣一声,她迷茫的睁开眼睛,在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庞时,她的意识骤然清醒!
    “可可利亚妈妈……布洛妮娅姐姐……”
    “妈妈!姐姐!”
    少女从床上爬起来,丢下吼姆与信纸,一下子扑到两人身上,放声大哭起来,仿佛想要将这些年积攒的委屈全部哭泣出来。
    “嗯,希儿……我们回来了。”两人也都紧紧的抱着希儿,泣不成声。
    她们其实也一直都在关注着孤儿院的情况,很早就知道了杏的死讯,因此她们很清楚,希儿一个普通人支撑着孤儿院这么多年究竟吃了多少苦。
    “我们怕希儿等不及,所以提前了几天回来。”布洛妮娅平复了下心情,温柔的抚摸着少女的脑袋,可可利亚也用手为她擦掉了眼泪。
    如果没有战争,她本就应该是被大家宠着保护着的善良纯真的小公主小天使。
    “希儿,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事分开我们了。”
    “嗯……”希儿揉揉哭红的眼睛,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妈妈,姐姐,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见两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希儿刚想把小梦的事情说出来。
    可下一秒,她愣住了。
    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她难以置信的回过头,映入眼帘的,那个每晚都会出现在她梦里的光点,此时此刻,就真真实实的漂浮在她的面前!
    咔嚓
    裂纹越发密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横冲直撞,拼命想要冲破桎梏!
    随着两块细小碎片的掉落,洁白的光球中,却有两缕黑色的烟雾状物质缓缓撒下。
    “小梦,你……”
    希儿刚想询问,可刹那间,那原本散漫的两缕轻烟骤然凝聚,化作两柄锐利无匹的尖刺,轻而易举的突破空间爆射而出!
    希儿只是一个普通人,因此她甚至什么都没有看清,两缕黑雾已经略过了她的脸颊两侧。
    反应过来后,她僵硬的转过脖子。
    眼前的一切,令她眼中刚刚亮起的微光,彻底熄灭。
    两柄尖刺贯穿了两人的咽喉,然后释放出诡异的黑色火焰,将脸上还带着惊骇与不可置信的两人,瞬间燃成灰烬。
    漆黑的火焰,映射在少女海蓝的双瞳中,却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宛如深渊。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