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别生气，当然可以，就是今日太晚了，麻烦您跑来跑去的。”
    江秦无奈解释。
    江老夫人摆摆手，不以为意：“怕什么？老婆子，精神好着呢，对了，去请大夫没有？”
    “质儿已经去请了。”
    下人拿来帕子替王湘擦脸，江老夫人顺手接过 ，拨开王湘脸颊上的碎发，将帕子慢慢的在她脸上擦着。
    从前她病了，这儿媳妇也在她面前伺候她这把老骨头，现在儿媳妇不舒服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婆媳关系就是要互相理解的。
    她虽然眼睛浑浊但是仍然能够看清楚王湘红肿的双眼，还有苍白的脸颊。
    “这是怎么了？眼睛都给哭肿了，去打些热水来给夫人敷一敷。”
    “是。”
    江秦沉默一下：“可能是舍不得乖乖吧。”
    江老夫人手一顿，叹了一口气：“我也舍不得，看着她小时候跟猫儿似的，慢慢的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了，一下子就嫁人了。”
    老夫人说完，似有所感，心里空落落的。
    她归结于她的乖乖已经嫁人了。
    “娘，乖乖长大了，嫁人了，相信她.....会过得好的。”
    江老夫人没有应江秦的话，只是双眼泛着泪花。
    今日啊，她的心头沉闷闷的。
    人老了就容易乏，老觉得身上无力。
    一边想着，一边默不作声的替王湘擦着眼泪。
    江秦也在一旁等着大夫。
    ......
    丞相府。
    黑衣人快速来到书房，推门进去。
    “老爷，事情办妥了。”
    黑衣人进屋后，恭敬的对上座的丞相行了一礼。
    丞相抬头，眼底闪过精光，双手扶住椅子，身体往前倾，声音饱含着浓浓期待：“确定人已经死了？”
    “属下躲在人群中，看见媒婆叫了新娘子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后来靖南王还把所有人赶到前院，大将军夫妇也赶过去，将军夫人还晕倒了。”
    黑衣服一字不落的将所见所闻说出。
    种种迹象表明，江婧凝确实已经死去。
    “好！”
    丞相心中大快，想必江婧凝的离去一定能够给江秦造成不可磨灭的伤痕，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心思再管朝廷上的事了。
    靖南王与将军府的联盟恐怕也已经破碎。
    此时正是大好时机！
    “把这封信送到陈国。”
    拿起桌上早已经写好的信交给下面的属下。
    接着又把另外一封信拿出来。
    “这一封信是给江临的，务必等他收到信之后，再叫陈国攻打！”
    “是！”
    丞相坐椅子上，整个人克制不住的兴奋。
    从前有江秦镇守边关，他深得老皇帝信任，现在老皇帝亲手让两人的关系有了裂痕，让江秦寒了心。
    如今他最爱的女儿也间接因为这一场婚事丢了性命，恐怕江秦一家已经恨上了皇室。
    说不定明日江秦就会告老还乡。
    搞不好，他还能和江秦联手！
    这可是在军中一呼百应的人，有了他的帮助，一切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在边关的江临，只要得知妹妹的死讯，哪里还有能力再战斗？
    等到陈国的铁骑踏入，他就是大功臣，他就能取代皇室成为新的王！
    “哈哈哈哈哈！”
    光是想想，他就忍不住战栗，兴奋，仿佛已经看见朝中那些对他俯首称臣的大臣们。
    烛火摇晃下，张狂大笑的人影映在窗户上，万分狰狞嚣张。
    ......
    岐山关。
    黑夜的再次袭来，战争才刚刚平息下去。
    天空浓墨一片，没有一点光亮，月亮和星星似乎也厌恶这一切，不愿现于此方世界。
    空气中尘土混合着血腥味飘在众人的鼻尖，腥臭令人作呕。
    地上的血汇聚成一条河，静静的流淌着，把褐色的土地彻底染成了暗红色，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还未完全熄灭的火焰冒着丝丝缕缕黑烟，袅袅婷婷的上升空中，无边的黑暗吞噬着一切。
    江临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慢慢从地上踉跄站起来。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隐隐渗透出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呈现暗红色。
    尸横遍野的景象再也在他心中激不起波澜。
    或许他曾经对于此景象感触颇多，如今已渐渐麻木。
    只有胜利才能摆脱这一切。
    残旗半卷，随风发出烈烈的声响。
    “将军，还好吧？”
    “无事。”
    这一战，他们以少胜多，却也是伤亡惨重。
    陈国有备而来，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江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到处都是子民的尸首。
    或站或躺，姿态千奇百怪，或有不甘，畅快，仇恨，怯弱，勇敢，害怕，热血，视死如归.....
    如今尘土飞扬，他们永远的留在了这一片土地。
    永远的守候在了这里。
    生前保家卫国，死后依然魂佑疆土。
    “回去把他们好生安葬，登记下来，给他们的家人发安葬费。”
    “是将军。”
    回了城里后，江临没有急着去休息处，而是又来到了城墙上。
    在这几天几夜的拼杀中，他已经彻底麻木，只知道杀戮。
    有那么一瞬间他知觉回归的时候心脏疼得厉害。
    可是他忍着，他要活着回去，去娶她。
    再过几日这里一切都会结束了......
    明朗拿着信，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城墙这边。
    “将军，上京来的信，指明要交给你。”
    江临回神看着封面空白一片的信封，心里有些抗拒。
    “打开看看。”
    “好。”
    明朗将信打开，一目十行，在某个地方停留了片刻，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手指有些泛白。
    心乱如麻，咬着牙关，让自己面不改色。
    “信里写了什么？”
    江临看他半天没有动静，偏头问他。
    黑漆漆带着疲惫的双眸让明朗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随口扯谎：“说错了将军，这不是给你的，是....是嫣灵给属下的。”
    越说越小声，配合着不好意思的神情，信也快速往身后藏去。
    江临也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
    转过头没有再问。
    明朗松了一口气，将信攥紧。
    对不起了，将军......
    等这一仗打完属下一定请罪！
    江临走了很远发现明朗还站在原地灵魂出窍：“不想走吗？”
    “来了...来了...”
    明朗跟在他身后，心情沉重。